蚩尤命人把剛剛斬殺的兩千多個頭顱每一百個串成一串,掛在了城頭,未完全gān涸的人血把褐色的城牆染成了暗紅。
軒轅士兵看到那從城頭直垂而下的人頭,心中不寒而慄,對蚩尤又恨又怕。
此後的日子,軒轅和神農每jiāo鋒一次,城樓上懸掛的人頭就增加一次,好似掛燈籠一般,掛得累累串串,密密麻麻,就連最膽大的人看一眼澤州城都會心驚ròu跳。
剛開始,蚩尤狂妄殘忍的行為激怒了彪悍的軒轅戰士,他們的鬥志空前高昂,立志要殺死蚩尤,為袍澤們復仇。可蚩尤戰術變化多端,時而像老虎一般兇猛,時而像毒蛇一般隱忍,時而又像狐狸一般狡猾,無論軒轅戰士如何驍勇善戰,城牆上的人頭依然在日日增多。
軒轅士兵對蚩尤的感覺越來越複雜,剛開始他們以為蚩尤是塊巨石,只要用力就可以搬走,後來發現蚩尤是座山,根本無法撼動,他們就認為只要戰術得當,齊心合力也一定能翻越蚩尤,可無論他們怎麼爬,無論他們用什麼方法,爬得越高只會發現蚩尤越高,而且蚩尤隨時有可能搖身一變,化作深淵,讓他們一個個都活活摔死。
軒轅族的戰士因為自小生長於貧瘠的土地,民風好鬥,xing子都很彪悍,越是彪悍的人越難感受到恐懼,可一旦有更彪悍的人讓他們感受到恐懼,那種恐懼比死亡更有威懾力。即使他們口頭上不承認,但恐懼就像瘟疫,不滋生時什麼事qíng都沒有,一旦滋生就會無法控制地蔓延起來。
斷斷續續地,這場戰役已經打了一年多。
軒轅休組織了兩次大的進攻,無數次小進攻,全被蚩尤一一粉碎。澤州城巋然不動,唯一的變化就是城牆上掛著的人頭,已經增加到一萬多。
在一萬多個人頭面前,澤州城比魔域虞淵更可怕,每當蚩尤一身紅袍站到城頭,猶如魔王出現,所有人都會下意識地覺得脖子一涼,似乎蚩尤的長刀割過了自己的脖子。
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蚩尤站在城頭展了展懶腰,眯眼看了一會兒燦爛的太陽,突然對風伯和雨師說:“打開所有城門,率領所有人一起進攻。”
雨師和風伯都笑著打了個響亮的呼哨,分頭去招呼兄弟們。
軒轅的士兵目瞪口呆地開著澤州城所有的城門一扇扇打開——這就是他們在這裡苦苦堅持的目的。此時城門開了,他們卻毛骨悚然。
蚩尤駕馭逍遙衝出城池,神農軍隊密密麻麻地從城池內沖了出來,猶如被困在籠子裡多日的野shòu,個個都勇猛無比,軒轅族的士兵心生懼怕,難擋其銳,節節敗退。
午後,huáng帝收到消息,軒轅戰敗。原本八萬多士兵,只剩了不到四萬人。
畏懼如瘟疫一般擴散迅速,從戰場傳回了軒轅國。軍營中,士兵們繪聲繪色地說蚩尤每殺一個人就會用鮮血洗澡,他殺的人越多靈力就越高qiáng。隨著留言,蚩尤在軒轅士兵心中即是兇殘的魔鬼,又是不可戰勝的戰神。
丟失土地城池並不是huáng帝最擔憂的事qíng,令他最擔憂的是士兵對蚩尤的畏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畏懼的力量,神農就是因為畏懼,在一夜之間分崩離析。軒轅之前的節節勝利並不是因為軒轅國的戰士比神農國的戰士更善於打仗,只不過是他們相信自己會贏,兩軍相逢,勇者勝!
huáng帝下令一旦發現誰談論蚩尤,就以妖言惑眾罪立即嚴懲,可他也知道這樣做只是飲鴆止渴,短時間內有效,時間一長反倒會因為禁止談論而讓所有人越發畏懼蚩尤。
唯有勝利才能消除畏懼!
huáng帝增派了大軍,命自己的左膀右臂離朱和象罔領軍,共十二萬人圍攻蚩尤。
一年多後,軒轅再次大敗,十二萬人的大軍只剩了無完人,被蚩尤迫bī到阪泉。
消息傳回軒轅城,huáng帝竟然失態得一下子軟坐到了榻上。
阪泉!得阪泉得中原,失阪泉失中原!他不能失去阪泉!
可如今軒轅士氣低靡,神農士氣高漲。軒轅士兵對阪泉沒有任何感qíng,不可能有死守的動力。但對神農士兵而言,阪泉是他們的故土,炎帝榆罔就死在阪泉,那是神農組的恥rǔ之地。人知恥方勇,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奪回阪泉,一雪前恥。
兩軍相逢,誰勝誰輸似乎已經一目了然。
因為兵力不足,huáng帝再顧不上共工,撤回了去追繳共工的軍隊,增兵阪泉,並且對領兵的離朱和象罔下了死令,不許出城迎敵,只許死守,如果不能守住阪泉,他們也不必回來見他了。
可huáng帝也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除非領軍的大將能夠激勵起軒轅士兵的勇氣,不再懼怕蚩尤。舉目軒轅國,只有兩個人能做到這一點:青陽和huáng帝。而眾所周知,青陽重傷,根本無法領軍作戰。
huáng帝走進了軒轅山中的兵器室,侍從想跟進去,huáng帝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在外面等。
huáng帝重武,兵器室相對宮殿而言修建得很奢華,長方形的格局,中間留空,地下嵌著玉山的玉髓,屋頂用的是歸墟的水晶,左右兩排陳列著武器和盔甲,看似很多,實際只供兩個人使用。左列的盔甲武器屬於他,右列的盔甲武器屬於嫘祖。左邊的盔甲都是混合了huáng金打造,右面的盔甲都摻雜了白銀,光線映照,一邊金光耀眼,一邊銀光璀璨,jiāo響輝映,滿堂生輝。
huáng帝走到左邊,一套套盔甲細細看過,直到選中一套滿意的,他將盔甲細細擦拭,擦拭完後,仔細端詳著,突然發現這竟然是他的第一套盔甲。
幾千年前,隨著軒轅族的版圖擴張,他們面對的敵手越來越qiáng大,一群剛小有了名氣的年輕人嘻嘻哈哈地說該給他鑄造一副拿得出手的盔甲了,不然走出去多沒面子!每個人都把自己手裡私藏多年的寶貝拿了出來,為材質、顏色、樣式爭論不休,一直沉默的阿嫘突然說,盔甲的顏色應該是最純的金子色澤,像太陽一樣光芒耀眼,一旦出現就像是太陽升起,令整個戰場的戰士都能看到。
大家都反對,太引人注意了,那不是讓敵人當箭靶子she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