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不用客氣,我和麻辣燙……憐霜是好朋友。”
不一會兒,有幾個醫生趕來,這家醫院的院長也趕了來,整個樓道里人來人往,亂成一團。院長請許伯伯到一間屋子休息,從屋子的大玻璃窗可以直接看到急救室裡面。
宋翊仍然坐在急救室門口,不言也不動地等著。我陪他默默坐了一會兒,有人來叫我,說王阿姨想和我說話。
進去後,發現王阿姨一直在哭,能說話的顯然只有許伯伯,他問我:“小憐手術後身體恢復得很好,從來沒有任何問題,為什麼突然就這樣了?”
我覺得只能實話實說:“她發現了宋翊是許秋的男朋友,又發現了她的腎臟是許秋的。”
王阿姨聽到,眼淚落得更急,一邊哭一邊罵宋翊。
許伯伯盯著急救室內忙碌的醫生,臉色很難看。
我突然想起陸勵成,這人這麼久都沒上來,看來是被警察抓走了。
“許伯伯,剛才憐霜……”
“我聽到你叫小憐麻辣燙,是她的外號嗎?你就叫她麻辣燙吧!”
“好!剛才麻辣燙突然昏倒,我們為了儘快送她到醫院,闖了無數紅燈,還差點撞翻一輛警車。是陸勵成開的車,他被警察抓走了。”
許伯伯看向坐在屋子角落裡的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他立即站起來,向外走去。
許伯伯沒做什麼承諾,所以我也就不能說謝謝,只能當剛才什麼話都沒說過。
很久後,看到急救室的醫生向外走,我立即衝出去,和宋翊一起圍住醫生。醫生根本不理會我和宋翊,直接走向屋子,和許伯伯講話。
我和宋翊只能站在門口偷聽。
有一個醫生應該是麻辣燙的老醫生,和許伯伯很熟,沒太多修飾地說:“qíng況不太樂觀,她體內的腎臟和身體出現了排斥。”
王阿姨叫:“怎麼會,已經六年了,這麼久都沒有排斥,怎麼突然就排斥了?”
一堆專家彼此看著,表qíng都很尷尬,最後是一個年輕的醫生解釋說:“這種現象在醫學上的確很罕見,一般來說排斥反應最qiáng烈的應該是移植手術後的頭一年,時間越長越適應,不過也不是沒有先例,英國曾有心臟移植十年以後出現排斥反應的病例。目前,您女兒出現排斥的具體原因,我們還沒有辦法給出解釋,我們只能根據病體現象判斷本體和移植體產生了排斥。”
王阿姨還想說話,許伯伯制止了她:“現在不是去探究科學解釋的時候。”他問醫生:“排斥嚴重嗎?”
年輕醫生接著說:“我們人類的身體有非常完善的防禦機制,對外來物如細菌、病毒、異物等異己成分有天然的防禦方法,這些方法包括攻擊、破壞、清除。正常qíng況下,這是身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所謂排斥反應就是腎移植後,供腎作為一種異物被身體識別,大腦發出指令、並動員身體的免疫系統發起針對移植物的攻擊、破壞和清除。一旦發生排斥反應,移植腎將會受到損傷,嚴重時會導致移植腎功能的喪失,甚至危及生命安全。目前,我們還不能確定排斥反應會進行到何種程度,這要取決於病人大腦對移植腎的判斷和接納。”
我只覺得如同被人用一把大鐵榔頭猛地砸到頭上,疼痛來得太過劇烈和意外,整個身子都發木,反倒覺不出疼。我身旁的宋翊身體搖搖yù墜。王阿姨猛地向外衝來,如一隻被搶去幼崽的母貓般撲向宋翊,劈頭蓋臉地打宋翊。
“我們許家究竟欠了你什麼?你害死一個不夠,又要害死另一個,如果憐霜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和你同歸於盡……”
眾人拉的拉,勸的勸。
我麻木地看著一切,只覺得我的身體一時熱、一時冷。
麻辣燙是多jīng神的人呀!從我認識她起,她嬉笑怒罵、神采飛揚,從來沒有吃癟的時候,整個一混世女魔王!她怎麼可能會死呢?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他們仍然又哭又罵又嚷又叫,我安靜地走進了隔離病房,揪著麻辣燙的耳朵,對她很用力地說:“你聽著,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如果真覺得我是你姐妹,你就醒過來補償我,我要真金白銀看得見摸得著的補償,你丫的別用什麼‘對不起’‘原諒我’這種鬼話糊弄人!他母親的,這種話,說起來又不費力氣,讓我說一千遍我也不帶打磕的,你可聽好了,你姐姐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不接受!”
護士衝進來,把我向外推:“你神經病啊?沒看病人昏迷著嘛!趕緊出去,出去!”
我朝著病房大叫:“麻辣燙,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我被兩個護士架著,往外拖。她們把我qiáng塞進電梯,按了一樓。電梯門關上,我被鎖在了徐徐下降的電梯裡,我拍著門嚷:“麻辣燙,我不接受,不接受……”
電梯門緩緩打開,我跌到了地上,我突然覺得好累好累,身子軟得一絲力氣都沒有。
值班的保安看見我,忙來扶我,安慰我說:“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我一把拍掉他的手,揪著他的衣領子,朝他怒吼:“你說誰死了?你說誰死了?麻辣燙不會死……”
保安嚇得連連說:“沒死,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