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暗流涌動,衛氏一族一直保持著緘默,一切如常,衛青大將軍甚至親自進宮進獻禮物給李妍,祝賀劉髆的誕生。以李蔡、李敢等高門世家為首的朝中臣子也一言不發,只紛紛上奏摺恭賀劉髆誕生。
在一派紛紛擾擾中,當劉髆未滿一個月時,劉徹召集重臣,詔告天下,立皇長子劉據為太子。事出意外,卻又合乎qíng理。畢竟如今和匈奴的決定xing戰役一觸即發,一個衛青,一個公孫賀,一個霍去病,如果劉據不是太子,劉徹憑什麼真正相信他們會死心塌地地效忠?
冊立太子的詔書剛公布,生完孩子未久、身體還在休養中的李妍,突然調理失當,一場大病來勢洶洶,人昏迷了三日三夜後,才在太醫的救護下甦醒。
李妍重病時,劉徹病急亂投醫,竟然把我也召進了宮中,讓我試著在李妍耳畔叫李妍的名字。當人處,我只細細叫著“娘娘”,可背人時,我只在她耳邊說一句話:“李妍,你怎麼捨得剛出生的兒子?你還有機會,難道這就放棄了嗎?”
李妍幽幽醒轉時,劉徹一臉狂喜,和之前的焦慮對比鮮明,那樣毫不掩飾的擔心和喜悅。我想,這個男子,這個擁有全天下的男子是真正從心裡愛著李妍,恐懼著失去她。
李妍望著劉徹,也又是笑,又是淚,居然毫不避諱我們,在劉徹手上輕印了一吻,依戀地偎著劉徹的手,喃喃道:“我好怕再見不到你。”那一瞬,劉徹身子巨震,只能呆呆地看著李妍,眼中有心疼,有憐惜,竟然還有愧疚。
我身子陡然一寒,盯向李妍,你……你是真病,還是自己讓自己病了?
人回到園子,疲憊得只想立即躺倒。沒料到,李敢正在屋中等候,一旁作陪的紅姑無奈地說:“李三郎已經等了你整整一日。”
我點點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離開。
李敢看她出了院門,立即問道:“她醒了嗎?她可還好?她……”李敢的聲音微微顫著,難以成言。
我忙道:“醒了,你放心,太醫說只要細心調養,兩個月左右身子就能恢復。”
李敢的一臉焦急慢慢褪去,卻顯了心酸之色。她那邊生命垂危,他這邊卻只能坐在這裡,苦苦等候一個消息。
天色轉暗,屋裡慢慢地黑沉。他一直靜靜坐著,不言不動,我也只能qiáng撐著jīng神相陪。很久後,黑暗中響起一句喃喃自語,很輕,卻十分堅定:“如果這是她的願望,我願意全力幫她實現願望,只要她能不再生病。”
李敢是李廣將軍唯一的兒子,在李氏家族中地位舉足輕重,他的決定勢必影響著整個家族的政治取向。我身子後仰,靠在墊子上,默默無語。李妍,如果這場病是巧合,那麼只能說老天似乎在憐惜你,竟然一場病,讓一個在某些方面近乎鐵石心腸的男子心含愧疚,讓另一個男子正式決定為你奪嫡效忠。可如果這不是巧合,那你的行事手段實在讓我心驚,一個剛做了母親的人,竟然就可以用xing命作為賭注。一個連對自己都如此心狠的人?我心中開始隱隱地害怕。
我和李敢猶沉浸在各自思緒中,院子門忽地被推開,我和李敢一驚後,都急急站起。霍去病臉色不善地盯著我們。我和李敢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倒還罷了,可我們居然燈也不點,彼此默默在黑暗中相對,的確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李敢看著霍去病的臉色,無限黯然中也透出了幾分笑意,對我笑著搖搖頭,向霍去病抱拳作禮後,一言不發地逕自向外行去。
霍去病qiáng控制著自己的qíng緒問:“你們何時變得如此要好了?你在宮裡累了那麼久,竟然連休息都顧不上?”
兩日兩夜沒有合眼,我早已累得不行,剛才礙於李敢,一味撐著,此時再不管其他,身子往後一倒,隨手扯了條毯子蓋在身上:“我好睏,先讓我睡一會兒,回頭要打要罰都隨你。”
霍去病愣了一瞬,面上漸漸帶了一絲笑意,走到榻旁坐下。我迷迷糊糊中,聽到他在耳旁低聲道:“這麼放心我?可我有些不放心自己,萬一控制不住,也許……也許就要……了你……”他的氣息在臉上若有若無地輕拂過,唇似乎貼在了我的臉頰上,我卻困得直往黑甜夢鄉里沉去,什麼都想不了。
一覺醒來時,已經正午,還眯著眼睛打盹,心頭忽地掠過昨日似真似假的低語,驚得猛地從榻上坐起。一低頭,身上卻還是穿戴得整整齊齊,只鞋子被脫去放在了榻前。
我愣愣地坐著,榻旁早空,究竟是不是夢?
鴛鴦藤不負我望,一架金銀,潑潑灑灑,絢爛得讓花匠都吃驚,不明白我是怎麼養的。其實很簡單,我每天都對著它們求呀求,糙木知人xing,也許被我所感,連它們都渴盼著那個男子的光臨,希望我的願望成真。
九爺推著輪椅,我在他身側緩步相伴。步子雖慢,心卻跳得就要蹦出來。
“玉姐姐!”隨在身後的小風大叫。
我“啊”的一聲,扭頭看向小風:“要死了,我長著耳朵呢!”
“那九爺問你話,你gān嗎不回答?”小風振振有詞。
我心中有鬼,再不敢和小風鬥嘴,不好意思地看向九爺:“剛才沒有聽到,你問我什麼?”
九爺好笑地問:“想什麼呢?我問你和天照他們什麼時候那麼要好了。你一個人說話,三個人幫腔,似乎我不隨你來園子逛一趟就要犯了眾怒。”
“誰知道他們三個gān嗎要幫我?也許落個人qíng,等著將來訛詐我。”
說著話,已經到了我住的院子。我回頭看向石風,石風朝我做個鬼臉,對九爺說:“九爺,以前到玉姐姐這裡都沒有仔細逛過,今日我想去別的地方逛一圈,看看這長安城中貴得離譜的歌舞坊究竟什麼樣子。”
九爺笑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