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的雙眼內有冷光,手緊握成拳頭。霍去病眼中的震驚散去,把我往身邊拉了下,護住我,帶著絲冷笑道:“李三哥打算殺人滅口嗎?”
李妍幾聲輕笑,從李敢身後走出,短短一會兒,她已面色如常:“我們的死活自然全不在驃騎將軍眼中,不過你的寶貝玉兒能否逃脫可不見得。”
李敢和霍去病都不明白她這番話的意思,我哼了一聲:“我不知道你們的反應怎麼這麼古怪,我和去病剛過來就看到娘娘匆匆跑過來,我們還未行禮,李大人又沖了過來。”
李妍笑道:“本宮散步已久,已經累了,就先回去了。”
她說完就姍姍離去,我望著她的背影道:“我本就沒打算用這個做文章,否則不會等到今日,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憐憫。”
李妍腳步未變地消失在夜色中,可原本挺得筆直的背脊卻剎那有些彎,似乎不堪重負。
李敢冷冷地看了眼霍去病和我,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霍去病嘴角微翹,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我舉了舉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賠著笑說:“我立即從頭道來。”
說是從頭道來,我卻只告訴了他李敢無意撿了條帕子,我把帕子燒了,沒想到李敢依舊憑藉帕子認出了李夫人,以及當日李敢為何想she殺我的事qíng。
故事講完,我們已經回到住處。
對事qíng前後,我對李夫人態度變化的漏dòng他一字未問,人斜斜倚在榻上,面無表qíng,沉默地看著我卸妝。我幾次開口,想轉到別的事qíng上去,他卻都沒有接話,我也沉默了下來,屋子中異樣的安靜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從鏡子中望著他,心裡越來越難受,咬了咬唇,剛想說話,他忽地起身,走到我身後,盤膝坐下,拿了梳子替我一下下梳著頭。“去病,我……”
“不用解釋了,當日你為孟九那麼做沒有錯,你的xing格本就如此,我喜歡的也就是這樣的你。只能慶幸地說,我比孟九有福,以後擁有這些的人是我。”他把我擁到懷裡,輕聲說道。
正為他言語間的款款深qíng感動,看到鏡子中他嘴角的笑意、眼中的促狹,驀地反應過來,一下掙開他,回身氣打他:“你故意的!你故意裝生氣,裝介意,你故意嚇唬我!你個小氣鬼!”
他哈哈大笑起來,姿態輕鬆地與我過了幾招,一手握住我的手,一手攬住我的腰,兩人滾倒在地毯上:“你當年可讓我吃了不少苦頭,我現在嚇唬嚇唬你也不為過。”
他的大笑聲,我的嬌嗔聲,盈盈一室。
連著兩日,我像一隻小尾巴一樣粘在霍去病身後,反正騎馬打獵我樣樣不比這些男人差,甚至真要比,我才會是捕獲獵物最多的人。不過現在不是我顯示自己狩獵天分的時候,我只是做到讓其餘男子不覺得我跟在霍去病的身邊是個負累就好。
不過,我有一個極不好的習慣,我總是忘記用弓箭。一看見獵物,選擇的本能攻擊方式居然是近身撲擊,去病為此差點兒笑彎腰,每次都要提醒我:“玉兒,你有背後的弓箭可以借用,不要老是像只láng一樣張牙舞爪地撲上前去。”看我側頭瞪他,他又忙笑補道:“你張牙舞爪的樣子很可愛,其實我是很喜歡看的。”
哼!看他笑得嘴歪歪的樣子,信他?才有鬼!
隔著山頭,聽到遠處傳來呼叫聲:“一大群鹿!”我聞聲立即鼓掌叫道:“鹿ròu!”
霍去病縱身向前奔去,笑嘆道:“好個直奔主題,看為夫的手段,今天晚上讓你吃個夠。”
真的是一大群鹿,密密麻麻,恐怕有幾千隻,奔騰在山谷間,頭上鋒利的角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我困惑地望著這群野鹿,鹿群並沒有大規模遷徙的習xing,此地怎麼會有這麼多野鹿合群而行?
一側頭,發現公孫敖站在霍去病身側,不知道他和霍去病說了什麼,去病的臉色透著青,顯是十分氣怒。我向他們行去,公孫敖向我笑著點頭,打了個招呼,指著鹿群對霍去病道:“大將軍一意把此事隱藏,就是不想多生事端,連我都是昨日無意聽到大將軍的近侍聊天才知道。將軍心中知道,留神戒備就好,現在還是好好玩樂。”
我問道:“怎麼了?”
霍去病舉弓對著山谷中的鹿群:“李敢打了舅父。”伴著話音,羽箭快速飛出,隔著這麼遠,霍去病she出的箭正中鹿的脖頸。
“啊?他……”我不知道該說李敢什麼,他竟然如此衝動冒失,敢打衛青。
衛青在去病心中的地位十分特殊。去病自小沒有父親,當時的衛青也還未有自己的孩子,去病第一次上馬是衛青抱上去的,第一次挽弓也是衛青把著他的手教他的,去病聽到的第一個故事就是舅父征戰匈奴的故事,去病的人生夢想也是在童年對舅父的景仰中立下。雖然現在表面上看著去病和衛青在軍中各自為政,可衛青在他心中的地位卻是無人可替代。李敢如此對衛青,比打罵去病更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