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吃鹿ròu嗎?再不快點兒,鹿就要跑光了。”霍去病領先向山谷飛躍而下,公孫敖陪著他急速掠向鹿群。
我看他極力克制著怒氣,不想多談這件事qíng,遂也放開此事,隨在他和公孫敖身後奔向山谷。
對山谷熟悉的侍衛彼此呼叫著指點主人路徑和哪個方位已被人占領,隨在我身後的侍衛劉大山不小心在石頭上扭了下,雖然傷得不嚴重,可奔跑的速度卻明顯慢下來,他請我先走,我顧及此處雖還未近鹿群,可萬一野鹿奔過來,卻會十分兇險,不敢丟下他:“不要緊,我們慢一點兒過去,不影響獵鹿。”抬頭尋霍去病的身影,想讓他等我一下,卻不知何時他和公孫敖已消失在山石樹叢間。
人未近山谷,忽聽到底下的驚呼聲,混在鹿蹄聲間,隱約不可辨。我心中不安,只想著霍去病,再顧不上他人,匆匆對身側的侍衛道:“你留在這裡,不要下來,我先走一步。”
話未說完,人已急速而去。在山石間飛掠而過時,忽見一個穿得與我一模一樣的女子在樹林間一閃而逝,我心內十分詫異,一時卻顧不上多想,只急急向前。
山谷越往此處越窄,兩側的山崖陡直如削,群鹿奔騰的聲音宛如雷鳴,響徹深谷。霍去病竟然孤身一人立在群鹿間,他腳邊不遠處,李敢胸口cha著一箭,躺在幾頭死鹿身後,不知是死是活。
霍去病一手三箭,箭箭快狠准,奔近他的鹿紛紛在他身前斃命,可後面的鹿依舊源源不絕,只只不要命地向前沖,頭上的鹿角鋒利如刃,隨時有可能cha入霍去病身上。他把離他腳邊近的死鹿順腳踢起,壘在他和李敢身子兩側,作為暫時的屏障。
山谷外的侍衛狂呼大叫著,趙破奴他們幾次想衝進鹿群,可都被鹿群bī退,只能在外面she箭。
劉徹在侍衛保護下出現,看到霍去病的狀況,對一眾侍衛怒叫道:“還不去救人?”
侍衛急急回稟道:“鹿太多,全都野xing畢露,這裡的地形又極其不利,兩邊是懸崖,只中間一條窄道,我們很難衝進去,只怕要調動軍隊。”
劉徹立即驚醒,隨手解下身上的玉佩,遞給公孫賀:“傳朕旨意,調守護甘泉宮的軍隊進來救人。”
被眾多侍衛護在中間的李妍凝望著鹿群間的霍去病和李敢,臉色煞白,身子搖搖yù墜。
劉徹緊握著拳頭在地上走來走去,焦急地等著軍隊來,一面怒問道:“究竟怎麼回事?李敢怎麼了?”
所有的侍衛都面面相覷,一個膽大的恭敬回道:“臣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qíng,當時驃騎將軍和關內侯身邊都沒有侍衛隨行。”
與我們焦慮的神色相反,立在眾人之後的衛伉看向霍去病時,眼中似帶著隱隱的笑意。
衛青的門客都紛紛背叛他而去,唯一留下的任安自然極得衛氏諸人的重視,現在貴為太子少傅。他獨自一個人立在角落處,yīn沉著臉盯著遠處,時不時與衛伉jiāo換一個眼神。
在遠處打獵的衛青此時才趕到,看到場中景象,聽到侍衛的回話,一向沉穩如山的他臉色猛變,視線從公孫敖、任安、衛伉臉上掃過,公孫敖、任安都不安地避開了他的視線,低下了頭,衛伉卻是憤憤不平地回視著父親。
我立在樹端,居高臨下地看著一切。
去病箭筒中的箭越來越少,如果箭沒有了,去病該如何面對千百隻憤怒的鹿蹄和鋒利的鹿角?身子不自禁地顫著,一顆心慌亂害怕得就要跳出胸膛。
一定要鎮靜,一定要鎮靜!金玉,如果你要去病活,就一定要鎮靜。連著說了幾遍後,我跳下樹,向趙破奴跑去。
去病身上的羽箭只剩最後三隻,眾人齊齊屏息靜氣地看著他,他瞟了眼地上的李敢,手發三箭的同時,身子急速向李敢躍去,拿了李敢身上的箭筒的剎那,又一個gān淨利落的翻轉落回原地,搭箭挽弓,又是三箭,眨眼間三鹿已倒,可有一頭鹿已衝到他身前,距離過近,箭力難she。
那頭鹿鋒利的角刺向他的腰,遠處的鹿又在衝來。他右手四指夾著三箭,抬起右腳搭弓。左手抽刀,刀鋒準確地落在身前的鹿脖的同時,三支箭也快速飛出,穿透了三隻鹿的脖子。
電光石火間,霍去病的一連串動作兔起鶻落。生死一瞬,卻依舊透著灑脫不羈,英挺不凡,包括劉徹、衛青在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好”。
出自霍去病旗下的幾個將軍侯爺甚至揮舞著刀,如在軍中,有節奏地呼喊著“驃騎將軍!驃騎將軍……“
我把趙破奴拽到一邊:“趙侯爺,麻煩你立即去追公孫賀,等他傳完聖旨,再設法和他一道回來。不用你做任何事qíng,只需要用你的眼睛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我沒有時間客氣和解釋,只簡潔地說著要求。
趙破奴面色先一怔,接著一變,繼而落地有聲地道:“末將一定做到!”他用的是軍隊中接到軍令的口氣,無形中用生命保證完成我的要求,我感激地點了下頭,他立即轉身離去。
我從幾個侍衛手中搶過箭筒,全部綁在身上,揀地勢孤絕處向上攀去,待覺得高度角度都合適時,身子吊在一棵探出崖壁的松樹上,閉目了一瞬,長長的láng嘯從喉間發出。
伴著láng吟,我鬆開手,身子仿若流星,急速地墜向山谷。鹿群聽到láng嘯,隊勢突亂,急急地盡力避開我所處的方位。鹿的數量太多,谷中的地勢又十分狹窄,彼此衝撞在一起,雖然慢了來勢,卻沒有地方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