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看著好像有效果,就接著用那塊桃gān泡水。
阿媽連喝了三天桃gān後,飲食逐漸正常,雖然還不能坐起來。可顯然已經有好轉的趨勢,只要慢慢調養,下地走動是遲早的事。
金丹回寨子後,聽說米朵阿媽的病qíng好轉。他立即扛起家裡最大的一隻羊,咚咚地大踏步衝進米朵家,說不出話來,只用力把大肥羊往阿珩懷裡塞。
阿珩驚恐地跳到桌子上,大聲呼救,“米朵,米朵……”一邊瞪著那頭羊,很慶幸地想幸虧不是一頭牛。
米朵從阿媽的房間跑出來,看到金丹,愣了一愣。猛地捂住臉,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德瓦爺爺坐在火塘邊。側著身子,用手遮著額頭,偷偷抹眼淚。
阿珩跳下桌子,拍米朵的背,“別哭,別哭,你的金丹哥哥走時。你沒有哭,怎麼他回來了,你卻哭起來了?”
阿珩治好米朵阿媽的病的事qíng在山寨里不脛而走,山寨里生了重病的人紛紛來找阿珩看病。
阿珩心驚膽戰,可她喝過山寨里所有人家的酒嘎,吃過山寨里所有人家的飯,壓根不能拒絕。只能依樣畫葫蘆,繼續用桃gān泡水。一邊泡水,一邊叫王母,希望她這千年開花,千年結果的桃子真的像大荒內人們傳說的那麼厲害。
在阿珩戰戰兢兢中,喝過水的人,即使病沒有好轉,痛苦也大大減輕,至少能安詳從容地迎接死亡。
喜悅的人們用山歌唱出對阿珩的感激。在嘹亮的山歌中,阿珩的醫術慢慢傳遍了九黎族大大小小的上百個山寨。各山寨的人,但凡患有疑難雜症的,都懷抱著一線希望,跑來求阿珩。
他們翻山越嶺,爬山涉水而來,牽著家裡最值錢的牛。抱著家裡最能生蛋的母jī,虔誠地跪在阿珩面前,被風霜侵蝕的臉上滿是渴望和祈求。
阿珩沒有辦法拒絕,只能來者不拒。其實,她一直想走,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在走前的一刻告訴自己再住一天。阿珩不知道究竟什麼羈絆著自己,也許是九黎族雄壯的山,秀麗的水;也許是德瓦寨每一張熱qíng善良的笑臉;也許是粗放熱qíng的山歌;也許是醇厚濃烈的灑嘎;也許是少女們偷偷放在她門口的甘甜山果;也許是孩童們抓著她裙角的黑黑小手;也許只是田埂邊那頭青牛犁地時的叫聲。
在無數個莫名其妙的理由中,她就這麼住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
清晨,阿珩剛一睜開眼就又開始思想鬥爭,今天要不要離開?
一會想這個走的理由,一會想那個留的理由,最後卻什麼都忘記了,只是惦記著蚩尤的病qíng究竟如何了,巫王已經解了他的毒吧?他是不是已經回到神農山?
翻來覆去,忽然覺得今天早上很異樣,沒有男人招呼去勞作的聲音,沒有女人叫罵孩子的聲音,沒有孩童的哭鬧聲……整個山寨異常的安靜。
阿珩從竹樓匆匆下去,看到巫王跪在竹樓前,額頭貼著地面,背脊彎成了一個弓,就像一個祈求的石像。
整個山寨都靜悄悄,所有人都躲在遠處,困惑畏懼地看著這邊,不明白他們偉大的巫王為什麼要跪在阿珩面前。
阿珩彎身扶起巫王,驚慌地問:“蚩尤的毒還沒解嗎?”
巫王搖搖頭,阿珩立即說:“我們去蚩尤寨。”
大巫師領著阿珩走上祭台,蚩尤就躺在祭台最中間,阿珩跪坐下,查看蚩尤的傷勢。
巫王說:“劍傷雖嚴重,但有九黎的山水靈氣護持,蚩尤大人本可以慢慢癒合傷口。”
阿珩說:“致命的是這個毒?”
巫王點點頭,“九黎族也善於驅使毒物,在大荒中以善於用毒聞名,而我們是蠱毒,而這個毒是藥毒,我想盡了辦法都解不了。”
阿珩說:“你既然知道蚩尤是被我大哥所傷,還敢向我求救?不怕毒是我們下的嗎?”
“我已經九十二歲,別的見識也許少,人心卻見了很多。”巫王摩挲著手中的斷劍,沉聲說:“劍是鑄劍師的心血所化,如果鑄劍人心中沒有天地,他鑄造不出可吞天地的劍,能鑄造出這柄劍的人絕不會把劍送給一個用毒去褻瀆劍靈的人。”
阿珩抬頭盯了巫王一眼,沒有說話。
巫王說:“下毒的人心思十分毒辣,這毒早就潛伏在蚩尤大要體內,至少已有幾十年。平時不會有任何異樣,只有當蚩尤大人受重傷後動用靈力療傷,才會毒發。毒xing會隨靈力運行,遍布全身,讓蚩尤大人既不能用靈力療傷。也不能用靈力bī毒,只能坐等死亡降臨,蚩尤大人的靈體已經支撐不住……”巫王面色黯然,“幾個大巫師建議我去神農山求助,但我拒絕了。”
“為什麼?”
“聽師父講,蚩尤大人生長在荒野,熟知毒蟲毒糙。我在九黎被尊奉為巫王,大荒人卻因為我善於用毒,喜歡叫我毒王,就是神族的高手都會讓我三分,可我也不能讓蚩尤大人中毒。能令蚩尤大人中毒的只能是jīng通藥xing的神族高手,天下最擅長醫術的神就是神農族,這個藥毒也許就出自他們,我怎麼敢去和他們求助?如果蚩尤大人真要死,我希望他能安靜地死在九黎的山水間。”
阿珩對眼前的睿智老人又多了一份尊敬。
可現在該怎麼辦?不能向神農族求救,不能向高辛族求救,更不可能向軒轅族求救。思來想去,阿珩覺得自己竟然是走投無路、求救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