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回音谷中竟然響起了一曲令天地都哀戚的離歌,連神力高qiáng的后土和共工都不敢輕動,只能各自據守一個山頭,盯著蚩尤。
蚩尤坐在大石上,對共工和后土勾勾手,共工和后土遲疑了一下,駕馭坐騎降落在他面前。蚩尤笑看著周圍哀哭一片的侍衛說:“回音谷就像一個天然的音陣,侍衛無形中用自己的靈力啟動了陣法,他們越難過越哀哭,越哀哭就越難過,直至jīng血衰竭而亡。”
共工和后土都色變,這上百名侍衛是守護神農山的jīng銳,他們無法想像神農山失去他們的後果。
共工對蚩尤行禮,“奉命把守神農山只是我們的職責所在,還請你手下留qíng。”
蚩尤說:“我要見炎帝。”
共工為難,“我必須去向祝融大人請示。”
蚩尤笑道:“祝融應該已經囑託你全權負責神農山的事qíng,你若非要請示就去吧,反正我沒什麼事,倒是等得起,可這些侍衛等得起嗎?難道你打算看著這些侍衛哭死在此?”
共工遲疑不決,看著后土,后土容貌秀美宛如女子,說起話來也十分柔和,“一切聽從共工大人安排。”頓了一頓又說:“炎帝是吩咐過誰都不見,可蚩尤是炎帝唯一的徒弟。”
共工看看周圍哀哭yù絕的侍衛,嘆了口氣,對蚩尤說:“我只能答應帶你去紫金頂去求見炎帝,至於炎帝今日能不能見你,就不是我能做主的。”
蚩尤拱拱手,“共工一諾千金!”他抓著阿獙的尖耳朵,附在它耳畔嘀嘀咕咕地說著,阿獙眼睛慢慢亮了,哭聲突然就沒了。它歪著腦袋看蚩尤,蚩尤很鄭重地說:“我保證!”
阿獙嘴巴一下就上彎,變成了一個快樂的月牙。
阿珩揪著阿獙的另一隻尖耳朵,痛心疾首地說:“你怎麼這麼傻啊?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阿獙啊嗚一聲,把頭貼到阿珩身上,毛茸茸的狐狸大尾巴掃來掃去,拂著阿珩的臉,眼睛都笑成了兩隻彎彎的小月牙。
阿珩只能無奈地搖頭。
阿獙停止了哭泣,陣眼已去,共工運足靈力。對著回音谷幾聲氣吞山河的虎嘯,所有的侍衛一個激靈,停止了哭泣。
阿珩聽到共工的嘯聲,心內暗驚,不禁認真打量了一眼這個與祝融齊名,卻一直被遮擋在祝融yīn影中的將領,忽地明白了為什麼蚩尤說“共工一諾千金。”
共工和后土護送蚩尤和阿珩到達紫金頂,正yù求見,在殿前掃地的白鬍子老頭抬起頭,面無表qíng地說:“炎帝說共工、后土都留下,蚩尤去小月頂見他。”
共工和后土都面色一變,蚩尤和他們拱手道別。
阿珩看距離遠了,才低聲問:“小月頂有什麼特殊嗎?”
蚩尤眼內思緒重重,“小月頂唯獨的特殊……”他猛地咳嗽了一聲,噴出一口黑血。剛才他雖然沒出一絲力,可僅僅維持在共工和后土面前的氣勢已經十分辛苦,“就在我們都沒去過。”
阿珩輕聲說:“你休息一會吧。”
蚩尤疲憊地笑了笑,把頭靠在阿珩的肩膀上,阿珩伸出手。想推開他,卻又收了回來,只默默坐著。
不一會,小月頂就到了。
非常普通的一座山峰,沒有宮殿,沒有侍衛,什麼也沒有,就是糙木異常繁盛。一隻梅花鹿站在崖頂的松樹下眺望,看到他們,嗷嗷鳴唱,似在迎客。
阿獙也高興地唱起來,應和著嗷嗷鹿鳴,一時間好似山水都笑開顏。
梅花鹿昂起頭,對他們長長鳴叫了一聲,在前面輕盈地跳躍,好似在說:“客人們,隨我來吧!”
他們隨著梅花鹿身後,沿著山澗小徑,一路穿花拂柳,轉過一個山坳,進入了一個山谷。
霎時間,只覺眼中藍光浮動,以為一腳踏上了藍天。
整個山谷沒有一絲雜色,密布著各種各樣藍色的花,杜鵑、百合、辛夷、芙蓉、薔薇……全是藍色,幽幽藍色合著山谷中濕漉漉的霧氣,氤氤氳氳。有一股說不出的纏綿相思之意,好似江南初chūn時節,乍暖還寒時。輕輕飄著毛毛雨,天仍舊是藍的,甚至有輕薄的日光灑下,可人的心裡心處都瀰漫著濕意。
放眼望去,只山坡上有墳塋三座,安靜地休憩在藍色的花海中。
阿珩沒有跟隨梅花鹿前行,突然爬上山坡,跑到墳前,分開半人高的藍色山茶花,看到墓碑上分別寫著:愛妻神農聽訞之墓,夫神農石年泣立。
愛女神農女娃之墓,父神農石年悲立。
愛女神農瑤姬之墓,父神農石年哀立。
阿珩第一次知道嘗遍百糙的炎帝神農氏的名字是石年,她摸了摸墓碑上的字,這並非刻印上去。而是用心頭jīng血直接書寫而成,一個墓碑就是無數滴寶貴的心頭jīng血,寫字的人在用生命哀慟。
炎帝只娶過一位妻子,一千多年前炎後就已經去世。這千年來,各族出於各種目的,紛紛進獻美貌賢德的女子,卻全被炎帝拒絕了。眾人猜測的原因各種各樣,最可靠的解釋是如果再立炎後,勢必會令一族坐大,炎帝不想打破現在各族之間的均衡,所以虛懸後位。
阿珩凝視墓碑上的字,心內暗想,也許所有人都理解錯了原因,炎帝只是為了一個世間最簡單的原因虛懸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