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輕輕把手抽出來,“何必客氣?難道你忘記了我們新婚時定下的盟約嗎?我們是盟友,今日我為你做事,他日你也要遵守自己的諾言。”
少昊是何等聰明,一點就透,明白阿珩已經想起了一切。也理解了阿珩的意思,心中滋味難言,面上卻若無其事地把手縮回袖中,淡淡問道:“你想起了一切?”
“嗯。”阿珩臉色發紅,帶著幾分愧疚,遲疑著想說什麼,“我……”少昊溫和地打斷了她,笑道:“我會遵守自己的諾言。天快要亮了,你不方便久留,回去休息吧,我來看著阿獙。”
阿珩走了一程,回首眺望,月夜下。少昊端坐在火紅的扶桑花中,面朝萬頃碧波,白衣臨風。琴聲鏗鏘有力,削金斷玉,奏的是一首即將君臨天下的鐵血激昂,卻也是不歸的寂寞。
如少昊所說,高辛王室有幾萬年的宮闈鬥爭經驗,查驗藥xing有一套很完整嚴密的流程,想要配製出避人耳目又恰到好處的毒藥並不容易。阿珩把《神農本糙經》從頭看到尾、從尾看到頭,終於配製出了一味不完全符合少昊要求的藥。
她把藥jiāo給少昊,“這個藥只能說一般符合你的要求,這味藥的主要成分是阿獙的鮮血,它能像虞淵一樣緩緩吞噬神族的靈力,令人漸漸全身無力,行動不便。”
少昊問道:“有解藥嗎?”
“因為不算是毒藥,自然也沒有解藥。只要不持續下藥,日子長了後,身體會自我修復,恢復健康。按你的要求,一共配製了兩份。”
少昊把藥小心收好,“謝謝你。”
阿珩道:“我們是盟友,你只要記得答應我的事qíng就行了。”
“一定!”
在少昊的安排下,阿珩的“病”開始漸漸減輕,每次宮中醫師看完病,都會恭喜少昊和阿珩,而隨著宮中醫師的恭喜聲,大王子妃身體逐漸康復的消息傳遍了宮廷內外。
雖然少昊已經是一個失勢的王子,可阿珩仍舊是軒轅族唯一的王姬,自從她病好,大大小小的宴席請帖就接踵而來。
考慮到之前的“軒轅妭”已經纏綿病榻兩百多年,阿珩也不敢立即就生龍活虎,很多宴席藉口身子仍弱給推了,有些宴席卻不能不去,因為她必須證明她是真正的軒轅妭。
俊後傳召她入宮覲見,阿珩很清楚,這是要驗明正身了。
她盛裝打扮後,去拜見俊後。
車輿到了殿門就停下了,一旁的侍從笑著解釋:“王子妃身體剛好,本該讓車輿進殿,免得王子妃累著。可這是規矩,臣子們一到殿門就必須步行,俊帝如今只給了二殿下特例,允許二殿下乘車覲見。”
宮中的侍從是這世上最會察言觀色、欺軟怕硬的角色,阿珩很是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看來俊帝真的很厭惡少昊,連帶著她這個兒媳也一起厭惡。她淡淡一笑,下了車輿,“我這麼多年未給母后請安,未能盡孝,理當如此。”
宮殿很大,幾乎占據了整座山頭,阿珩又要趕時辰,只得一路急行。待行到漪清園,俊後並不在。侍女道:“俊後正在梳洗,王子妃候著吧!”
高辛地處東南,氣候溫和,即使冬季,也如北國的chūn天,夏天則酷熱難耐。雖然五神山位於大海中央,熱氣被海風阻攔,並不會很熱,宮殿設計仍然承襲了高辛建築避暑的特點。
漪清園就是如此,糙木繁盛,處處皆水。或瀑布,或小溪,蜿蜒曲折。跌宕起伏,狹窄處不過尺許,寬闊處足可撐船。
阿珩等的時間長了,有些無聊,反正園子內無人,她就沿著溪流緩緩而行。
越往裡走,景致越好,溪水兩側。山勢時高時低,竹苞松茂,木秀糙長。更有三五隻仙鶴,踏著溪水覓食,步態飄逸,看到阿珩也不懼怕。
水岸深處,長著一片茂密的竹林,綠竹猗猗。層層如簣,一個白衣男子半倚半靠著半方石壁,沉沉酣睡,臉上搭著一側帛書。在他身前不遠的溪水中,四隻鴛鴦游來游去,雙雙對對,悠然自得。
阿珩想迴避,已經來不及,男子驚醒。身子動了動,臉上的書卷掉落,露出了面容,五官端雅,氣度出塵。隔著幽幽竹影,瀲瀲光yīn,恍若山中人兮。
阿珩看是少昊,不再迴避,笑著上前。
男子緩緩睜開了眼睛,似怨惱被人驚醒了美夢,眉間帶著不悅。只是側臉,和少昊十成十的相像,可阿珩立即明白,不是少昊!少昊喜怒不形於色,絕不可能任xing任qíng到在此等小事上介懷。
聽到足音,男子轉過了臉,和少昊相似的五官。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男子只有水般的溫柔風流,沒有少昊山般的剛毅沉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