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奈急切地說:“雲桑,你忘記你發的毒誓了嗎?不得再gān預朝政,否則屍骨無存!”
雲桑含笑看向諾奈,卻不知道自己的眼角仍有清淚,迎著影木的寒光。猶如一顆顆珍珠,刺痛著諾奈的雙眸,“將軍回去吧,我還有很多事qíng要料理。”
諾奈凝視著雲桑——這個他又敬又愛的女子,他的目光仍舊眷戀地不肯挪開,可他的心一清二楚,他再不可能擁有她,他的確來晚了!
“雲桑,你不能……”
“請放心,我會保重自己,神農山上有我的父母弟妹,神農山下有我的子民,我不敢不保重自己。”雲桑說完,再不看諾奈一眼,凝視著榆罔的頭像,揚聲叫道:“沐槿,護送將軍下山。”
沐槿大步走來,直接拽起了諾奈,連推帶拉地把他弄出了屋子,對他道:“王姬是什麼xing子,將軍應該一清二楚,只要你伸出手,她就能放棄一切,跟隨你去天涯海角。可是,她等了你無數個日日夜夜,你卻懦弱地躲在酒罈子裡,等得王姬心如死灰,你配不上雲桑姐姐!如今……”沐槿眼中有了淚花,“你若真關心王姬,就永不要再來打擾她!”
諾奈搖搖晃晃地走下了神農山,漆黑夜色中,聽到琴聲徐徐而起:魂兮、魂兮、歸來!
淒涼哀婉的琴音是雲桑在為弟弟引路,希望失去頭顱的弟弟能循著琴音找到自己的家,讓心安歇。
諾奈恍恍惚惚地飛向高辛,卻不知道再有誰肯為他彈奏一曲,指明他心所能安歇的方向、回到府邸,諾奈走進屋中,看著已經落滿灰塵的梧桐琴,這是他為雲桑做的琴。
朝朝暮暮、晨晨昏昏,雲桑曾無數次為他撫琴,似乎房間內仍有她的歡聲笑語,廊下仍有她的衣香鬢影。
諾奈的手輕輕撥過琴弦,斷斷續續的清響,哀傷不成曲調。
幾個侍者低著頭走進來,手中捧著酒壺,諾奈嗅到酒香。隨手拿起,剛剛湊到嘴邊,突然想起雲桑的話,立即用力把酒瓶扔向窗外。侍者們嚇得全跪在地上,諾奈跌跌撞撞地把所有侍者手中的酒罈都砸向窗外,“把府里的酒全都砸了,全部砸了!”
侍者們連滾帶爬地往外逃,少昊走進屋子,看到滿地砸碎的酒罈,“你終於醒了。”
諾奈垂頭而坐,“可是已經遲了!”
少昊做到他對面,看著諾奈的手指摩挲著梧桐琴上的兩行小字——雲映凹晶池,桑綠凸碧山。暗藏了“雲桑”的名字,又描繪了他們初次相逢的場景,還用雲映池、桑綠山表達了他對雲桑的qíng意。
少昊一聲長嘆,“曾讓我驚嘆才華品xing的諾奈哪裡去了?”
諾奈無動於衷,有口無心地說:“諾奈辜負了殿下的期望。”
“你那麼聰穎,難道沒有想過為什麼huáng帝能那麼容易暗殺榆罔?”
這句話終於吸引了諾奈的注意,他看向少昊,邊思索邊說:“huáng帝親手殺了榆罔,可以大振軒轅的士氣,瓦解神農的鬥志。可除非清楚知道榆罔身在何處,身邊的侍衛力量,否則不值得親自冒險去殺榆罔。”
“huáng帝的xing子謹慎小心,一旦行動,務必一擊必中,只怕連榆罔御駕親征都是huáng帝一手策劃,就是為了暗殺榆罔。”
諾奈的神色漸漸凝重,“神農國內有身居高位的內jian!”
少昊點點頭,諾奈眼中有了擔憂,雲桑可知道?
“諾奈,我有一事想要託付給你,此事既有利於神農,也有利於高辛。”
“臣愚鈍,想不到何事既有利於神農,也有利於高辛。”
“我本來認為憑神農的雄厚國力,huáng帝和神農的戰爭要持續很多年,我有時間改革整治高辛。即使最終huáng帝攻打神農,也要損兵折將,元氣大傷,我就可以從容應對huáng帝,可沒有想到huáng帝裡應外合。出此奇計,竟然一舉瓦解了神農。huáng帝若順利滅了神農,下一個就是我們高辛,到那時,哀鴻遍野,我和宴龍、中容之間,高辛四部的爭鬥都會顯得可笑荒謬。”
諾奈神qíng肅穆,眼中透出堅毅,“陛下不是榆罔,我們這些將士絕不會讓軒轅大軍踏進高辛!”
那個鐵骨錚錚的男兒又回來了!少昊微笑著笑著點點頭,“我需要時間,鞏固帝位,改革高辛,訓練軍隊!”
“怎麼才能贏得時間?”
“只要huáng帝一日不能征服神農,高辛就安全一日。”
諾奈心中漸漸明白,“高辛是軒轅的盟國,表面上當然不能幫助神農,但是暗中卻可以幫助神農。神農的戰鬥力越qiáng,對huáng帝的殺傷力越大,對高辛就越有利。”
“對!這就是我說的既有利於神農,也有利於高辛的事qíng。”
諾奈知道少昊城府很深,這番話必有深意,他默默沉思了一瞬,跪在少昊面前,“不管陛下想要我做什麼,我都不願意!”
少昊說:“以你的出身,這件事本不該jiāo給你,可有勇氣的少機變。有機變的少忠誠,有忠誠的少才能,思來想去只有你合適,只是需要你犧牲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