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帝的身子驟然一顫,手中的劍咣當一聲掉到了地上,“你已經不是我的小女兒珩兒了!”他盯著阿珩,淒傷yù絕地說。“雲澤死後,我就怕會有今日。我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特意讓一個師傅教導你和夷彭,讓你們一塊兒學習、一塊兒玩樂、一塊兒長大,就是希望不要發生今日的事qíng。”
他抓起阿珩的胳膊,“看到這個傷痕了嗎?還記得夷彭如何救了你嗎?我不讓醫師把疤痕消掉,並不是為了懲戒你們的淘氣,只是想讓你們一輩子都記住你們是血濃於水的兄妹!”huáng帝重重扔下阿珩的胳膊,“這個疤痕你永遠消除不掉,你就日日帶著你殺死夷彭的記憶活下去吧,活一日,痛苦一日!”huáng帝轉身就走,離開了朝雲殿。
阿珩身子僵硬,不言不動,不管誰和她說話。他都沒有反應,小夭哭著叫娘,她也好似聽不到。
嫘祖讓他們都下去,安靜的抱住阿珩,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好似安慰受驚的孩子。
半晌後,阿珩慢慢恢復了神識,對嫘祖喃喃說:“我殺了九哥。”便再支撐不住,jīng神徹底崩潰,癱倒在嫘祖懷裡,嘶聲痛哭,“我不能讓九哥傷害顓頊。我不後悔,我只是後悔我沒有早些做,如果我早一點下決斷。肯狠心殺了九哥,四哥就不會死,四嫂也不會死。”可她的眼淚卻是洶湧不停,全身上下都冰涼徹骨,不停的打寒顫。
“娘明白,娘都明白。”嫘祖輕拍著女兒的背,眼淚潸然落下,這原本是她應該來承擔的一切,可她當年軟弱的逃避了,到今日她的女兒只能站起來承擔一切。如果一切能回頭,她寧願戳瞎自己的雙眼,也不要看到那個軒轅山下的少年。
第二部第十五章留戀處,軍角催發
自從榆罔被陣前斬殺,神農士氣泄,民心散。節節敗退,可祝融的慘烈身亡卻令所有神農遺民jīng神一震,就像是在絕地中聽到了激昂的衝鋒號角。
祝融不僅僅用自己的身體點燃了一座火山,還點燃了無數神農男兒奮起反抗的心。神農國雖然破了,民卻仍在,無數人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舉起反抗的旗幟,用鮮血和生命對抗huáng帝。
恐怕連祝融自己都沒有料到,他的死竟然扭轉了整個大荒的局勢,炎、huáng之爭從此綿延幾百年,無數男兒慷慨赴死,譜寫了神族歷史上最悲壯悽美的一頁。以至於後來顓頊登基為天帝,下令隔絕天帝、湮滅典籍後,神族大戰的故事仍在世間輾轉流傳。
huáng帝卻早料到今日的局面,所以他一直不敢失敗,選擇了容易對付的祝融。但人算不如天算,祝融竟然用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火點燃了整個神農。現在的神農就好似潺潺小溪逐漸要匯聚成一條怒號奔涌的大河,與其等著他們士氣凝聚,一怒而發,不如在他們還沒完全凝聚起來時開始進攻,掌握主動權。
huáng帝下令軒轅休和蒼林攻取澤州城。
軒轅休帶領兩萬軒轅jīng銳,排出攻城陣勢,開始進攻。
按照慣例,澤州這樣的軍事要塞,因為占據了地理優勢,只需待在城中以靜制動死守即可。這樣既能充分發揮整個城池的建築優勢,又可以減少傷亡,節省兵力。沒想到蚩尤完全不按棋理下棋,竟然領著一百來人衝出了城池,和軒轅大軍正面對抗。
因為人數少,行動迅捷,沖襲敏捷。蚩尤又氣勢勇猛,猶如猛虎下山,帶領著一百來人一會兒衝到左。一會兒衝到右,竟然把軒轅兩萬人的方針沖得潰不成軍,一口氣斬殺了兩千多人。等軒轅休終於反應過來,控制了軍隊,下令圍剿蚩尤時,他又和旋風一般,刮回了城裡。
剛一相逢,氣勢上就輸給了蚩尤,軒轅休氣急敗壞。大喊著正面對決,可無論他無何在城前叫罵,蚩尤都笑嘻嘻地站在城頭,就是不再出城,像是看風景一樣看著他。
蚩尤命人把剛剛斬殺的兩千多個頭顱每一百個串成一串,掛在了城頭,未完全gān涸的人血把褐色的城牆染成了暗紅。
軒轅士兵看到那從城頭直垂而下的人頭,心中不寒而慄,對蚩尤又恨又怕。
此後的日子,軒轅和神農每jiāo鋒一次,城樓上懸掛的人頭就增加一次。好似掛燈籠一般,掛得累累串串,密密麻麻,就連最膽大的人看一眼澤州城都會心驚ròu跳。
剛開始,蚩尤狂妄殘忍的行為激怒了彪悍的軒轅戰士,他們的鬥志空前高昂,立志要殺死蚩尤,為袍澤們復仇。可蚩尤戰術變化多端,時而像老虎一般兇猛,時而像毒蛇一般隱忍。時而又像狐狸一般狡猾,無論軒轅戰士如何驍勇善戰,城牆上的人頭依然在日日增多。
軒轅士兵對蚩尤的感覺越來越複雜,剛開始他們以為蚩尤是塊巨石,只要用力就可以搬走。後來發現蚩尤是座山,根本無法撼動,他們就認為只要戰術得當,齊心合力也一定能翻越蚩尤,可無論他們怎麼爬。無論他們用什麼方法,爬得越高只會發現蚩尤越高,而且蚩尤隨時有可能搖身一變,化作深淵,讓他們一個個都活活摔死。
軒轅族的戰士因為自小生長於貧瘠的土地,民風好鬥,xing子都很彪悍。越是彪悍的人越難感受到恐懼,可一旦有更彪悍的人讓他們感受到恐懼,那種恐懼比死亡更有威懾力。即使他們口頭上不承認,但恐懼就像瘟疫,不滋生時什麼事qíng都沒有,一旦滋生就會無法控制地蔓延起來。
斷斷續續地,這場戰役已經打了一年多。
軒轅休組織了兩次大的進攻,無數次小進攻,全被蚩尤一一粉碎。澤州城巋然不動,唯一的變化就是城牆上掛著的人頭,已經增加到一萬多。
在一萬多個人頭面前,澤州城比魔域虞淵更可怕,每當蚩尤一身紅袍站到城頭。猶如魔王出現,所有人都會下意識地覺得脖子一涼,似乎蚩尤的長刀割過了自己的脖子。
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蚩尤站在城頭展了展懶腰,眯眼看了一會兒燦爛的太陽,突然對風伯和雨師說:“打開所有城門,率領所有人一起進攻。”
雨師和風伯都笑著打了個響亮的呼哨,分頭去招呼兄弟們。
軒轅的士兵目瞪口呆地開著澤州城所有的城門一扇扇打開——這就是他們在這裡苦苦堅持的目的。此時城門開了,他們卻毛骨悚然。
蚩尤駕馭逍遙衝出城池,神農軍隊密密麻麻地從城池內沖了出來,猶如被困在籠子裡多日的野shòu。個個都勇猛無比,軒轅族的士兵心生懼怕,難擋其銳,節節敗退。
午後,huáng帝收到消息,軒轅戰敗。原本八萬多士兵,只剩了不到四萬人。
畏懼如瘟疫一般擴散迅速,從戰場傳回了軒轅國。軍營中,士兵們繪聲繪色地說蚩尤每殺一個人就會用鮮血洗澡,他殺的人越多靈力就越高qiáng。隨著留言,蚩尤在軒轅士兵心中即是兇殘的魔鬼,又是不可戰勝的戰神。
丟失土地城池並不是huáng帝最擔憂的事qíng,令他最擔憂的是士兵對蚩尤的畏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畏懼的力量,神農就是因為畏懼,在一夜之間分崩離析。軒轅之前的節節勝利並不是因為軒轅國的戰士比神農國的戰士更善於打仗,只不過是他們相信自己會贏,兩軍相逢,勇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