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綠梅已經走出四五步,寧遠又叫住她,“請你們姑娘放心,還有,這件事,晚上我親自過去和她稟報。”
綠梅擰頭看著寧遠,“七爺回回不都是親自跟我們大娘子說話的?”
“噢!那倒也是。”寧遠抬手捏住下巴,一臉恍然大悟。
綠梅回過頭,翻了個寧遠看不到的白眼,急步回去了。
寧遠溜溜達達回來,沖墨七和周六招了招手,徑直往李信和季疏影那一大群中過去。
李信等人都圍著寬大非常的長案,長案中間,陳安邦正在紙上寫寫畫畫。
“咦?這是畫畫?”寧遠個子高,從人頭上伸脖子過去,看著陳安邦畫在紙上的這一個圈,那幾道線,問了一句。
“這能叫畫?”季疏影失笑,“陳榜眼在說他遊歷途中遇到的一件怪事,剛開始說。”
寧遠忙住口,凝神聽陳安邦的話,墨七和周六一右一左,擠在寧遠身邊,伸長脖子,也跟著聽的入神。
“……你們看,這驛站就是這樣,大門離馬廄很遠,沒有別的路,只能從這裡繞過去,我當時住在這裡,進了大門頭一個院子,這裡是驛站的菜地。”陳安邦示意圖上的標識,菜地在驛站最後,和大門遙遙相對。
“從菜地里看山景最佳,當時,我到驛站時,正是看日落的最好時候,聽驛卒說了菜地看景最佳,就讓長隨牽馬去馬廄,我穿過驛站,去菜地看景。”陳安邦的手指,從大門指向隔驛站直對的菜地。
“我在驛站門口下馬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男子,一身道袍,個子很高,人品俊秀飄逸,十分出色,先是直直的看著我過來,接著又直直的看著架在上馬石上的日昝,十分怪異,我下了馬,沖他稽首見禮,他卻收了日昝,一聲長嘆,轉身就走。”
陳安邦說的十分仔細,“那是華山腳下,華山是道家之地,修行之人,怪異一些也是常有之事,我就沒在意,穿過驛站,去看落日山景,剛到菜地,就又看到了那個年青道士,日昝放在井台上,和在大門口一樣,先是直直的看著我,又直直的看著目昝,不瞞諸位,我當時真是嚇著了。”
陳安邦看起來心有餘悸,“當時驛站就住了我一個,驛站里空曠無比,我穿驛站而過,一路上肯定沒人,這驛站中又是這樣布局,只有這一條路直通菜地,路兩邊都是一間一間的院子,後來我挨個院子都看了,驛站內肯定沒有第二條路通往菜地,驛站西邊依山而建,要從東邊過,必定要經過馬廄,可長隨說,肯定是一個人也沒看到,這個怪道士是怎麼從大門口到菜地的?”
陳安邦手指在圖上點來點去,“而且,我是從中間直穿過去,因為當時日頭快要落下去了,我趕著看景,走的很快,他要是從驛站外繞過去,得走多快才能趕在我前面到了菜地?”
“這不奇怪。”寧遠接了句,“練過功夫,略有小成的,飛檐走壁,或是運功飛掠,一個驛站,只要不是太大,橫穿過去,不過十幾息。”
☆、第五百九一章 算時辰的人
“我一直這麼想,只敢這麼想。”陳安邦苦笑,“當時我嚇著了,指著他呵問:你是什麼人?想gān什麼?那人看起來氣色很不善,目光森寒,直直的盯著我,回了句:看你的時辰。”
“看你的時辰?什麼意思?”周六不懂就問。
“我也不知道,”陳安邦臉色不怎麼好了,“我當時也是這麼問的,問他想gān什麼,說我是有功名的人,要捉他送官,不怕各位笑話,我膽子小,當時真是嚇壞了,慌不擇言,那人看起來有點生氣,指著我說:兩年後的今天你名揚天下,四年後的今天你身首異處。”
“那天是幾月初幾?”呂炎愕然問道。
“就是殿試放榜那天。”陳安邦想笑卻沒能笑出來。
“啊?真說准了?那再過兩年……”墨七愕然,不過後面那句身首異處,他還知道沒脫口而出,周六就慡快多了,“身首異處?就是要砍頭了?你一個新科進士,犯什麼事能砍頭?謀逆?”
寧遠一巴掌拍在周六頭上,“胡說八道的話,你也跟著胡說八道!我替你往下說,”寧遠轉頭和陳安邦說話,“那人是不是又跟你說,他能替你做法求福禳禍,你必定沒理他。”
“沒有,說完他轉身就走,他轉身的時候,菜地里突然起了大霧,當時,天上連朵雲都沒有。”陳安邦臉上那絲勉qiáng的笑意也維持不住了。
聽到大霧,寧遠臉色也變了,前一陣子,他剛剛被一場大霧誤了姜煥璋那件事,邵師聽說這件事後,離開幾十年寸步不離的小院,往京城來了,這場大霧,比那天夜裡那場,更加怪異。
眾人都呆了,這是陳安邦親自經歷的事,如果僅僅是怪異,大家不過是驚奇議論,可那句四年後身首異處和陳安邦身上透出的壓抑不住的恐懼,讓眾人有種寒風chuī背的yīn森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