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的話說的極溜,中間幾乎連停頓都沒有,蔣鴻凝神聽的仔細,眉頭一點點越擰越緊,最後兩條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處,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拿著摺扇輕輕敲著額頭,來回踱著步思量不停。
一共抬出來兩個人,空山盯的這個抬進了萊國公丁府,那中貴人送走的那個,必是溫國公武成林;萊國公府的人是閔掌柜坐送回去的,又是坐一輛車,必定是個男人,清風樓今天可沒請萊國公丁家的人,丁家這個人是誰?武成林可是歡天喜地自己走進去的,卻被抬出來,又是中貴人送回去的,兩個男人,高高興興自己進去,卻被抬了出來,這事還驚動了huáng二掌柜和三位皇子,卻又悄無聲息的只把人送了回去,看來不是大事,且聲張不得,嗯,必是見不得人的醜事,兩個男人的見不得人的醜事……
蔣鴻停住步子,高高掀著眉頭,臉上的表qíng極是古怪,呆楞楞的站了好一會兒,突然轉了個圈,用摺扇點著空山道:“快去,把昨天伯父給我的那餅新茶尋出來,讓人跟阿娘說一聲,我去尋冷大郎會文去了,晚上不回來吃飯。”
空山利落的尋了茶餅出來,又打發人進去傳了話,抱著茶餅,緊跟在蔣鴻身後,急步出了府門,往冷府尋冷明松去了,冷家大郎冷明松的阿娘,不就是萊國公丁家的姑娘麼?!
隔天一大早,郭推官幾句話就審結了趙掌柜欠錢的案子,趙掌柜這一萬多銀子裡頭,三千多兩是做掌柜的年利銀子,這一樁明明白白,可那一萬的大頭,趙掌柜卻期期艾艾說不清楚哪兒來的,就被郭推官判給了溫國公府。
溫國公府如今正亂成一團,寧國大長公主病倒,武成林罰跪了半夜祠堂,受了風寒,天還沒亮就請太醫過府診脈,戴管事哪還有半分心思在這官司上,聽郭推官這麼判了,一句話沒多說,親自跑了趟溫國公府,取了三千多兩的零頭給了趙掌柜,就這麼葫蘆提結了案。
趙掌柜怒極無法,從戴管事手裡接過那三千多兩銀票子,手抖的幾乎捏不住,qiáng忍著怒氣謝了郭推官,一步步往衙門外挪出去。武成林手下的家丁都是橫慣了,出手極重,這一場痛打傷了內腑,幾乎要了趙掌柜大半條命,這會兒又見郭推官這般不講理葫蘆提就結了案,這一萬銀子就這麼沒了,痛極怒極恨極又毫無辦法,屏著口氣出了衙門,沒走幾步就一頭栽倒在衙門口。
洪先生急忙叫了兩個衙役,用力掐人中、灌蘇合香酒救醒趙掌柜,托人捎了信,讓他那個族侄把他抬回住處,延醫調養去了。
了了千chūn坊和丁七這一大一小兩件事,李恬稍稍鬆了口氣,和熊嬤嬤細細商量了半天,衡量來衡量去,從熊嬤嬤選中的幾戶人家中挑了一家出來,正打算去清江侯府請徐夫人探話作伐,卻得了徐夫人病重暈迷的信兒。
這信兒讓李恬胸悶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跟俞瑤芳說了那麼多寬心話,難道徐夫人一句也沒聽心裡去?都是些jī零狗碎的小事,就為這些爛事病的時暈時醒?唉,李恬嘆著氣,心qíng鬱郁的坐在車裡往清江侯府趕去。
“徐夫人真是,這也太沒用了!樂寧徐家那樣的門第,那樣的家世,她竟被一個小妾氣成這樣,別說不過一個清倌人,身契還在她手裡捏著,就是正兒八經轎子抬進來、官府過過名的貴妾,照樣提腳賣了,看他俞家上上下下誰敢說半個‘不’字?!老夫人說的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一想到她這可憐都是自找的,就恨得牙根酸!”熊嬤嬤放下帘子,憤憤不平道。
李恬嘆了口氣:“讀賢女書讀傻了,光顧著賢惠了。”
“她也就算了,這輩子過成這樣,真蹬腿走了,那還是解脫了,可俞大娘子就可憐了,別說現在親事還沒個著落,就是將來嫁了人,就俞家爺倆那樣四六不分混帳不著調的貨,她有娘家還不如沒娘家呢,徐夫人就算替女兒著想,也該保重自己,唉!我不說了,越說越讓人心裡堵得慌!”熊嬤嬤更加氣不平,李恬跟著煩惱的呼了口氣,熊嬤嬤說的一點不錯,徐夫人真要是一病不起沒了,俞瑤芳就太可憐了,這事,等會兒得和瑤瑤好好商量商量,無論如何得勸動瑤瑤出頭管一管這事,好歹想法子把這個洪姨娘收拾了。
第五十一章助拳1
李恬的車子進了清江侯府二門,俞瑤芳侍候徐夫人不敢離開片刻,只遣了貼身大丫頭籐huáng迎在二門裡,李恬下了車,也不多問,跟著籐huáng急步往徐夫人居住的正院進去。
籐huáng打起帘子,李恬剛跨進上房,只見洪姨娘一身明麗的寶藍衣裙,坐在正對著屋門的上首椅子上,見李恬進來,端坐不動,只帶著端莊矜持的笑容客氣道:“李五娘子來了,夫人微恙,驚動了大家,實在是惶恐的很。”
李恬頓住步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根本懶得跟她應付,只轉頭看著籐huáng道:“剛在門口看到你們世子爺騎馬回來,大約牽掛著夫人的病,這麼早就回來了。”籐huáng臉色微怔,洪姨娘忙扶著椅子扶手,裊裊婷婷的站起來吩咐道:“籐huáng好好侍候著,別怠慢了客人,失了侯府的體面。”說著,頭也不回的出門走了。
籐huáng忙將帘子掀起條fèng,直看著洪姨娘出了垂花門,才長長舒了口氣,轉頭看著李恬驚訝道:“世子爺回來了?我怎麼沒看到?”
“誰知道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