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是聰明人,”鄭大官微微躬身:“聽說姜六郎和五爺比從前還要好,為了姜六郎想見貴妃的事,五爺還託付到老奴這裡,貴妃知道這事嗎?”姜貴妃腳步往後退了退,面色沉凝的盯著鄭大官咬牙道:“大伴的意思我聽明白了,這是官家的意思,還是大伴的意思?官家……到底怎麼樣了?”那句是死是活姜貴妃到底沒敢出口,話到嘴邊又換成了另一句。
“老奴是官家身邊的一條狗,從來沒有自己的意思。”鄭大官目光穩穩的迎住姜貴妃的目光:“官家好好兒的,貴妃且安心。老奴這是為了貴妃好。”
“有話,你就直說!”姜貴妃實在忍不住道,鄭大官吸了口氣,又嘆了口氣:“老奴不過想問問貴妃的意思。”姜貴妃緊咬著嘴唇,心亂如麻,官家死活不知……自從避到這離宮,她就有了準備,這是早晚的事,可這隻老狗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是大爺的人,這事她也想到了一點,可他這會兒想gān什麼?是了,這會兒若真是山陵崩了,大爺遠在北地,四爺可正正在京城裡監著國!就是有遺詔又能怎麼樣?等大爺回來,這江山早變了色!
“我的意思,姜家的意思,大伴早就看到知道了,若不是早有了意思,大伴也不能幫六郎過來見我,若不是早有意思,我這會兒再說什麼,只怕大伴也不能信。”姜貴妃迅速整理了心緒,謹慎非常的答道,鄭大官眼睛往裡眯了眯,讚賞的看著姜貴妃,這是個真正的聰明人,她能十數年獨寵專房,可不光是因為有那麼幾分象姚娘娘,這樣的聰明人才是可以攜手合作的人。
“北邊的信報今天早上就遞進來了,北邊大勝,全殲了旺丹和北庭殘部,大爺已經在返京路上。”鄭大官的話清晰無比的落進姜貴妃耳朵里:“長安侯戰死,長安侯世子祝明銳已扶棺返京。”鄭大官話里聽不出半絲qíng緒,姜貴妃身子劇烈的抖了下,長安侯戰死,一軍之統帥戰死!
“官家這兩天累著了,睡得沉,太醫的意思,這離宮更利於官家養病,可這會兒已經是臘月了,官家無論如何得安安穩穩的回到禁中,還請貴妃侍候官家平安回到禁中。”鄭大官的話聽起來平平常常,姜貴妃卻聽出了話中的驚濤駭làng,官家只怕不中用了……
“我要見官家一面!”姜貴妃語氣堅定,不等她再多一句,鄭大官就點了點頭,側身讓了讓姜貴妃,引著她往官家寢宮進去。
姜貴妃在官家chuáng前慢慢跪倒,下巴抵著chuáng沿,仔仔細細看著呼吸平穩,仿佛只是睡沉了的官家,一顆眼淚湧出來,又一顆眼淚湧出來,眼淚越涌越多,在臉頰上流成了河。
鄭大官緊盯著姜貴妃,心裡又多放下了一絲擔憂。
五皇子聽了小內侍傳的話,呆怔了片刻吩咐道:“在這兒等我!”說完,轉身就往內院奔。
李恬正靠在炕上和瓔珞對過年要送出的禮單子,五皇子一頭扎進來叫道:“瓔珞出去!在門口守著!別站在門口,到院子裡守著,任誰也不准靠近半步!”瓔珞被五皇子這一聲吼嚇的手裡的禮單子掉了一地,李恬忙推了她一把道:“別撿了,快去!”瓔珞急忙提著裙子奔到院子正中守著,提心弔膽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五皇子側身坐到炕沿上,三言兩語將小內侍來傳信的事說了:“……只怕是出大事了,照離宮傳過來的安排,阿爹後天一早從離宮啟程,傍晚就能回到禁中了,這中間就還有明天一天,若不是出了大事,鄭大官絕不會這麼急打發人叫我趕緊過去。”
“官家不好了?”李恬只覺得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難道官家真趕著這個節骨眼上沒了?
“只怕是……”五皇子突然哽住了,抬起雙手捂在臉上,眼淚順著指fèng流下來,李恬急忙挪過去,伸手摟著他,頭頂著他的頭柔聲安慰道:“且想開些,長輩總要先我們而去,這會兒也不是難過的時候。”
“我知道。”五皇子低下頭,在李恬肩上蹭了蹭眼淚,又順手拿起李恬拿著帕子的手舉到自己臉上,李恬忙用帕子給他拭了眼淚,五皇子微微仰頭,深吸了口氣道:“阿爹若真是趕在這個當口……還不知道會怎麼樣,我這就去離宮,管先生留在府里,你讓孫六做好萬全準備,若有什麼不對,你別管我,自己先走,你放心,我肯定能趕上你,你也別等我。”
李恬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五皇子,如今不過鄭大官讓人傳了句話,萬事不明,他倒先擺開架勢準備逃之夭夭了,不過這也是自己的想法,備好了退路,也就好放手一搏了。
“我知道了。”李恬順從的應了句,五皇子垂頭默然坐了片刻,站起來低頭看著李恬:“我過去了,你別等我。”李恬心裡微微一動,看著他微笑道:“你放心,我會找處安全的地方等你,若沒有你,我一個人有什麼意思?”五皇子神qíng糾結卻眼神歡喜瑩亮,抬手撓著眉間想了想道:“那你到海邊上了船再等我,千萬小心!”見李恬點了頭,這才放心的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