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間姚huáng和李雨jú的丫頭chūn妍安席,外間湖月等人安席,大廚房在燕歸閣邊上的抱廈里搬來了爐子鍋具,片刻功夫,里外間的炕几上就擺滿了冷盤點心,兩邊是一模一樣的菜式。
兩個婆子送上溫得熱熱的女兒紅,眾人滿了杯,李丹若直起身子正要說話,李金蕊端起杯子搶過話笑道:“今天是姨娘的好日子,咱們能得了這個樂子,得好好謝謝二姐姐,本該先敬二姐姐這一杯,可姨娘是今天的壽星,無論如何,這頭杯酒得先賀給今天的壽星才是呢,接往下要怎麼賀,咱們聽二姐姐的調遣!”李金蕊話聲剛落,李丹若拍著手笑道:“三姐姐搶了我的話了!不管二姐姐怎麼調遣,酒得讓姨娘喝好了!”
安姨娘仿佛長舒了口氣,李雨jú微微紅著臉,衝著安姨娘舉起杯子,仿佛帶著顫聲道:“祝姨娘長命百歲,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安姨娘嘴唇動了動,連眨了幾下眼睛,李金蕊端起杯子,跟著祝道:“祝姨娘福如東海、壽如南山!”李丹若也端起杯子笑道:“祝姨娘事事稱心。”,流蘇等幾個丫頭也端起杯子,七嘴八舌的說著吉利話兒,安姨娘舉著杯子四下答謝了,仰頭滿飲了杯中酒,瓔珞忙提過酒壺給安姨娘又滿上酒,外間湖月等人已經各端著杯子擠進來賀壽了。
湖月等人回去,流蘇、chūn妍等又鬧著敬了幾杯,連著幾杯酒下去,安姨娘又是興奮又是酒意,臉上已經紅暈一片,姚huáng不等李丹若吩咐,忙下了炕,轉去抱廈,吩咐趕緊上了熱菜和螃蟹。
李雨jú剝了頭一隻螃蟹,遞到安姨娘面前,非讓她先吃,安姨娘眼角瑩潤,小口品著螃蟹笑道:“今年這姜味道真沖,都衝到人眼睛裡了••••••”
吃過螃蟹,熱菜一道道上來,酒罈子一隻只空出來,酒至半酣,眾人行起酒令,划拳猜枚,罰酒的、罰曲兒的,直把燕歸閣熱鬧的簡直能掀翻屋頂,直吃喝熱鬧到後半夜,閣里醉倒一片,沈嬤嬤帶人將眾人一個個連抬帶扶的送回去。
苗氏屋裡的大丫頭捧珠帶著兩個小丫頭正等在枕翠閣,接了李金蕊進去,侍候她沐浴洗漱躺下,寒碧和寒香已經洗漱gān淨,換了衣服進來笑道:“辛苦姐姐,姐姐回去歇著吧,我和寒香都沒多喝,夜裡醒的來。”捧珠仔細打量了兩人笑道:“看樣子是真沒喝多了,那我回去了,
送走捧珠,寒碧轉回來,指了指朝里躺著的李金蕊,寒香點了點頭低低道:“象是睡著了,你去暖閣歇著,我歇在這裡。”
“嗯,”寒碧答應一聲,探手摸了摸暖窠里的茶壺,又掀起爐蓋看了眼熏爐里的香餅子,見一切妥當,正要轉身出去,李金蕊翻了個身,兩人一齊轉頭,見李金蕊正目光清亮的看著兩人,寒碧忙笑問道:“姑娘渴不渴?我倒碗茶給姑娘潤潤喉?”
“嗯,”李金蕊撐著身子坐起來,寒香忙拿了個枕頭墊在李金蕊背後,寒碧倒了杯溫熱的茶水端過來,李金蕊接過茶碗抿了一口,慢慢咽了,長長舒了口氣,突然笑道:“二姐姐也算盡了一回心。”
“可不是,安姨娘今晚上好幾回眼淚都出來了。”寒香笑接道,寒碧瞄著李金蕊,陪笑小心道:“姑娘今晚上可說了不少話,老夫人屋裡的人也在呢。”李金蕊斜睇著寒碧道:“你是怪我堵了四丫頭是吧,哼,在就在,又能怎樣?母親處處小心了這麼些年,又怎麼樣了?一個半路來的嗣子,又是拜師又是會文,瑋哥兒他們管過一回沒有?到底誰親誰疏?就算父親是妾生子,礙了她的眼,現在人都化灰了,礙了誰了?!好歹還一個爹呢!都說gān兒親孫子,我和瑋哥兒是嫡生嫡親的吧?我一個姑娘家,不提!瑋哥兒在他們眼裡,還不如一個同族嗣子?妾生子就不是人了?”
李金蕊越說越氣,氣息也跟著粗重起來,寒碧和寒香聽的心驚ròu跳,寒碧嚇的忙低聲哀求道:“姑娘別說了,別說了,就是說,您也低聲些,隔牆有耳!”李金蕊傷感萬分的長嘆了口氣:“我不說了,人在屋檐下,又能如何!?”
“姑娘,”寒碧見李金蕊傷心的淚水盈睫,上前接過她手裡的茶碗遞給寒香,低聲勸道:“姑娘今天酒多了,好好睡一晚,明天就好了,寒香擰只帕子來。”
寒香答應一聲,倒了熱水,潤濕了帕子遞過來,李金蕊接過按住眼角,半晌,長長重重的吐了口濁氣,將帕子遞給寒香,寒碧抽去枕頭,李金蕊往下縮了縮躺好,大睜著眼睛出神的盯著帳頂,寒碧示意著寒香,小心的往後退了半步,李金蕊悠悠的低語道:“看看大姐姐,看看二姐姐,一個嫁進兵部侍郎家,嫡子嫡婦,都說是金童玉女,一個卻要嫁給一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做填房!都說她疼二姐姐,就這麼個疼法?!”
寒碧輕輕嘆了口氣,側身坐到chuáng前腳踏上,看著李金蕊道:“就為這個,我才提醒姑娘,姑娘這一兩年就要議親,正是要忍,要討人歡心的時候,這話,太太jiāo待了多少回!姑娘今天何苦一時痛快得罪四姑娘?再說,四姑娘待姑娘算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