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相公咬了咬牙,恨恨道:“這朝廷沒收攏gān淨前,怎麼攔?若我和他翻了臉,魏老兒立時就能聯他攻我,這姜家的案子他既志在必得,這順水人qíng也只能做了。”
“唉!相公驟起六部,畢竟為政日短,確需緩緩圖之,這樣也好,姚五郎過於年青,入仕為官不過幾年,若要入中書門下,尚需歷練,魏相公年壽已高,還能支撐幾年?相公只需耐著心,再用心經營個三五年,這朝廷也就穩穩的握在相公手心裡了。”卜先生順著孫相公的意思道,孫相公點了點頭,重重吐了口濁氣,端起杯子,一口喝gān了裡面的涼茶。
姜家之冤案qíng明白,真如chūn初之雪,不過幾個太陽,就消融去,七月初就審定了案子,朝廷照抄家冊子發還了一直封著的宅院和田產等,雖說除了那個已經雜糙叢生宅院和田產還算完整,別的家產所剩無幾,可姜家上下卻如撥開雲霧見了日頭。
姜府,李丹若和趙氏侍候程老夫人歇下出來,轉出程老夫人所居的院子,李丹若轉頭看著不過稍稍收拾出來幾條主路的院子感慨道:“真跟重歷了一世般。”
趙氏遠望著從前三房的院落方向,半晌才‘嗯’了一聲,qiáng忍著眼淚道:“物是人非……”李丹若輕輕摟了摟趙氏,沒有說話,兩人沉默著站了半晌,趙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轉頭看著李丹若qiáng笑道:“你看看我,如今都是喜事兒……”趙氏喉嚨又要哽住,忙用力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笑道:“對了,還有件,算是喜事兒吧,你接到六姑奶奶的信兒沒有?說是十一月里就能到京城了。”
“接到了,”李丹若有些感慨的應道,趙氏也感慨的嘆了口氣:“她也算……也算命好,剛到何家就生了兒子,去年正室沒了,又扶了正,也算熬出來了,聽說何家姑爺也比從前懂事些了。”
“可不是,這都是她的福氣。”李丹若笑接道,趙氏心不在焉的說了幾句,停住步子,轉頭看著李丹若低聲道:“五妹妹,吳氏還在娘家呢,你說,咱們要不要打發人去接?”
李丹若看著趙氏,沉默了片刻道:“這事,還是等太婆的吩咐吧,”頓了頓,李丹若接著道:“姜家的事,三奶奶也該聽說了,她若一定要等著人去接才回來……一來有太婆在呢,二來長房老爺、三爺也快回來了。”李丹若話說的雖含糊,趙氏卻聽的明明白白,緩緩嘆了口氣道:“三妹妹這會兒就是回來,也難避開不能共患難這等閒話,可若這會兒再不回來……”趙氏又嘆了口氣,沒再往下說。
第一二三章娘家與婆家
吳氏娘家離京城畢竟隔著一個來月的路呢,這信兒得的晚,可三奶奶蘇氏娘家就在京城,這信兒得的不比姜家晚多少,蘇氏繼母邵太太在屋裡轉了幾萬個圈子,思來想去想的頭如斗大,只悔得腸子青,當初要是眼光放長遠點……唉,誰有前後眼來!當初那可是謀逆的大罪,誰知道這幾年功夫竟脫了罪,竟是誤傷!等姜家爺們回來,那還不得官復原職!只怕還得高些呢,她家四房,眨眼功夫都做到三品侍郎了……
不行,一定得去一趟,這張老臉就豁出去了,這門親不能斷了,邵太太拿定了主意,出門尋了吳氏父親,關了門,嘀嘀咕咕商量了大半天,出來叫了管事和管事婆子,一切準備停當,隔天一早打點好了,坐了車往姜府過來。
趙氏得了稟報,想了想吩咐道:“去跟三奶奶說吧,聽她的意思。”婆子答應了,轉身去尋了蘇氏說了,蘇氏沒等婆子說完就豎眉大罵:“忘恩負義不要臉的腌臢貨,她還有臉上門!她怎麼有臉上門?!給我打出去!一頓棍子打出去!”
如今姜府的丫頭婆子多是新來的,從前那些陳年舊事並不知曉,被蘇氏嚇了一跳,連往後退了幾步,連連答應著往後退個不停,沒等婆子退出屋門,吳氏緩過口氣,突然又叫住婆子道:“慢!”婆子嚇的趕緊停住,蘇氏兩根手指飛快的點著榻幾,這麼打出去太便宜那個老虔婆了,她即上門找罵,不叫進來惡罵一頓,再打幾下如何能消這心頭之恨?
“去,叫她進來!”蘇氏厲聲吩咐道,婆子也顧不得頭暈,急忙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不大會兒,婆子引著邵太太到了院門口,離院門還有十幾步,邵太太放慢步子,不動聲色的塞了個沉甸甸的荷包到婆子手裡笑道:“多謝嬤嬤通傳。”婆子捏了捏荷包,瞄了邵太太一眼低低道:“三奶奶這會兒聲氣不大好,太太且勸勸。”邵太太自然明白蘇氏這聲氣為什麼不好,笑謝了婆子,暗暗調了調氣息,這是一場硬仗。
蘇氏端直的坐在榻,眯著眼睛看著自己掀簾進來的邵太太,邵太太chūn風滿面,頂著蘇氏那如刀般恨不能把她穿的遍身血dòng的目光,離榻四五步,倒先沖蘇氏福了福道:“我來看姑奶奶了,姑奶奶大喜,往後必是大福大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