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夏瑞蓓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夏瑞熙傳遞給她的信息讓她慌亂不已,片刻之後,反而冷靜下來,反正她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左右都是要嫁去孫家的,怕什麼?她輕笑起來:“我做過什麼,他們自然都知道。比如說,燕兒是我失手打死的,比如說,我不想嫁去孫家,比如說,我約了阿恪私奔,好些人都知道,但他們也沒把我怎麼樣,不是嗎?你休想威脅我,嚇唬我。”
夏瑞熙望著她搖頭:“還有一件事你說漏了。你出賣我,聽了趙明韜的話,把我引去桃花林。燕兒為什麼會死?因為她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不是失手,你是故意的。”
夏瑞蓓眼睛也不眨地看著夏瑞熙冷笑:“你可真會瞎編。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知道你說的是假話。如果我真出賣了你,害了你,我還會冒險跑出去找人救你?你會有機會嫁給歐青謹?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麼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爹爹面前說我的壞話?我礙著你什麼了?走,咱們這就去父母面前說個分曉!”反正夏瑞熙也拿不出人證物證,她只需要抵死不認就行了。
夏瑞熙不理她:“正是因為你最後到底沒有幫著他害我,去找了人來救我,所以我才一直忍到現在。可是你越來越不像話了,不但沒有絲毫內疚,反而遷怒於我!凡事都有個度,有些話,咱們必須說個明白!你還記得我從萬佛寺回到別院的那天嗎?有一個婦人偷偷溜進了別院。她對我說了很多話,你想知道嗎?”
夏瑞蓓愣怔片刻,抬起頭看著夏瑞熙:“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婦人!就算是你不想把純兒給我,也用不著給我扣這麼大一頂帽子。”
夏瑞熙嘆息道:“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聰明。你是需要人證還是物證?你是我的妹妹,沒有確鑿的證據,我會這樣猜疑你?我不是瘋子。如果你不信,可以繼續鬧,人的心是ròu長的,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你盡可以鬧到讓他們對你喪失最後一分希望。你可以想像,假如他們認為你已經無可救藥了,他們會怎麼辦?那就是對你不聞不問”
夏瑞蓓猛地把頭轉過去,不讓夏瑞熙看見她的眼淚,夏瑞熙覺得話也說得差不多了,正要說她要帶走純兒的事,夏瑞蓓幽幽地道:“那又如何?一子落錯,滿盤皆輸。我哪裡還有退路可走?你命比我好,就連要死了也可以重新活過來,逢凶總能化吉,就是丫頭,也比我的忠心伶俐……你哪裡體會得到我的苦楚?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我有什麼辦法?”
夏瑞熙被她那種悲愴絕望的語氣刺得一陣發冷,卻又忍不住的想生氣:“你沒有辦法就可以出賣姐姐嗎?就可以殺人滅口嗎?就可以不管全家的死活私奔嗎?就可以拉著別人和你一起入地獄?”
夏瑞蓓冷冷地看著她:“我說過我也不想這樣的!但凡我還有一絲希望的話!你以為我不想風風光光,人見人愛地活著?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你換了我,你會怎麼做?說不定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不敢做的。”
夏瑞熙還真沒想過自己若是穿成夏瑞蓓,她會怎麼做的問題。她只知道自己不會出賣親人,不會為了自己的個人利益而置他人不顧,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一定也不願意嫁進孫家,一定也不甘心守一輩子的寡。
夏瑞蓓見她沉思不語,輕輕笑了:“瞧,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吧?逆來順受?夏二小姐做不到,我也做不到。不為別的,因為我們身上流的就是夏家的血,夏家從來沒有一個人是逆來順受的。就連素來溫順軟弱的大小姐,剛剛有了兒子,不是也翻身了麼?”
怎麼又扯到夏瑞楠的身上去了?夏瑞熙有些摸不著頭腦。今天夏瑞楠看起來是和以往不太一樣,滿臉都是笑,對跟來的武家下人也是呼來喝去的,不像從前那樣忍氣吞聲,但夏瑞熙以為,那是因為她生了武家長孫,母憑子貴的緣故。怎麼聽夏瑞蓓的意思,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呢?
夏瑞熙清了清嗓子:“蓓蓓,你沒有說錯,我們不是你,能理解你的心qíng卻不能體會你的痛苦。可是我要告訴你,假如我換做了你,我是不會出賣親人,置親人於不顧的。堅守底線,不走錯路,與所謂的逆來順受沒有任何關係。我瞧著你也給外甥和瑞昸都準備了禮物,說明你也不是心裡完全沒有家人的。而且,你如果真的不管不顧一切,就不會擔心你做錯的事qíng給別人知道,對不對?你只是方向錯了,不要再繼續了。”
夏瑞蓓冷哼一聲:“現在你是贏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咯。”心裡卻有些迷茫,自己是不是真的希望一家人都陪著自己倒霉,是不是真的嫉恨夏瑞熙到希望她死的地步。
見夏瑞蓓qiáng硬的態度有些軟化了,夏瑞熙又道:“假如我是你,我會讓所有的人都心疼我,從而捨不得我去吃苦。而不是讓所有人都來痛恨我,斥責我,認為我的存在是個麻煩。只有這樣,他們才會盡所有的力量幫助我。你現在做的,對那件事qíng不但一點作用都不起,還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只要能拿回更多的好處,受點委屈,裝點傻又算得了什麼?這就是為什麼看上去jīng明厲害的商人反而沒有看上去老實憨厚的商人更容易讓顧客信任的原因。
門吱呀一聲響,夏瑞昸突然探進頭來:“原來你們在這裡呀?怪不得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們。”然後諂媚地笑著對夏瑞熙招手,示意她過去。
夏瑞熙笑道:“gān嘛呀?去院子裡等我,我和你三姐說完話就出來。”
夏瑞昸看看夏瑞熙,又看看夏瑞蓓,覺得氣氛有些詭異,摸摸腦袋:“好啊,那你快點啊。”
見夏瑞昸走遠,夏瑞熙道:“你好自為之吧。如果還把我當姐姐,我能幫的一定幫你,假如你不願意,我也不qiáng求,你要再敢做傷害我和我身邊人的事qíng,惹毛了我,不要怪我不記姐妹之qíng。現在我要把純兒帶回去了。”
夏瑞蓓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反對,歪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夏瑞熙剛走到院子裡,夏瑞昸飛快地跑過來拉住她,眼巴巴地看著她:“二姐,把阿月給我好不好?反正你也不騎了,我跟爹爹說過了,他說如果你答應就可以了。”
“阿月?”夏瑞熙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