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子上前道:“碧痕姑娘,得罪了。”輕輕兒往碧痕臉上摸了一下,夏瑞熙輕咳一聲,“巧娘子,你輕點兒,碧痕受不住。”嚇得她一哆嗦,知道這主不好矇騙。咬緊了牙,使了八分力,左右開弓打得碧痕暈頭轉向,羞rǔ萬分。
夏瑞熙見差不多了,放下茶碗:“夠了。”巧娘子停手,一推碧痕:“還不去向四少奶奶謝恩?”
碧痕捂著火辣辣的臉,委委屈屈地給夏瑞熙磕頭謝恩。
夏瑞熙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不服氣,現在我就告訴你,你什麼地方做錯了。你聽好了,夫人說四少夜間出門要和她說一聲,我先前是不知道,你卻是知道的,四少要走,你為何當時不告訴我,阻攔四少,反而要去幫他尋老趙留門?這是不忠!等四少走了,你才來告訴我,又讓我去稟告夫人,這是不義!我說錯你沒有?等我問了,你又推諉責任,有你這樣的丫頭嗎?”想往上爬的人不止你碧痕一個,相信這話很快就會通過別人傳到歐二夫人和歐青謹的耳朵里,任誰都會認為碧痕是兩面三刀的。
碧痕見夏瑞熙提高聲音,嚷嚷得屋裡屋外都聽得見,也明白了她是故意要嚷嚷得全家都知道,反正她打也是挨了的,不如拼了,讓大家都知道這新奶奶趁著四少不在,欺負收拾她這個四少的貼身大丫鬟。便拼命磕頭,哭叫起來:“請四少奶奶饒命,奴婢先前想事不周,做錯了事qíng,還請四少奶奶饒命。”那聲音要多悽慘就有多悽慘,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夏瑞熙真把她怎麼了。
夏瑞熙皺眉道:“我又沒怎麼你,不過說你兩句而已,就算是不得不按家法懲罰你,也是減半,還讓巧娘子輕點兒。這大年節下的,你哭什麼?嚎什麼?多晦氣呀!難道我說你兩句都不成麼?我要不管管你,只怕你驚擾了老太爺、老爺、夫人就成大罪過了。”因巧娘子有些護著碧痕,不好使,便指指旁邊一個負責飲食的媳婦子,名喚酸角兒的,“你來說說,像這樣的,該怎麼處理?”
這酸角兒卻是個jīng怪的,一聽便笑起來,回答得也jīng妙:“回四少奶奶的話,年前三少奶奶房裡有個丫頭,名喚緋兒的,她話多,心思不正,又目無尊長,攛掇著三少和三少奶奶不和,後來被夫人知道了,是亂棍打死了的。老太爺最恨的就是年節下時,有人莫名其妙地這般鬧,說是晦氣。”
碧痕聞言,恨恨瞪了酸角兒一眼,這些人,平時對著她碧痕姑娘長,碧痕姑娘短的,這會兒卻說這樣的話。酸角兒卻是無動於衷,她反正說的緋兒,又沒說碧痕,這事可大可小,就看夏瑞熙怎麼想的。
夏瑞熙打了個呵欠:“呀,碧痕這行為,說起來,仿佛是和這緋兒有那麼一點像呢。”說著就看著碧痕不說話。
碧痕嚇了一跳,新奶奶的心可歹毒呢,竟然就要置她於死地。正想著要怎樣脫罪,誰知夏瑞熙呵呵又笑了:“你們覺得像不像?”
像不像?還不是你新奶奶一句話。反正幾個少奶奶手裡都出過人命,碧痕你就自求多福吧。其他人不敢吭氣,夏瑞熙的腦子也在飛速運轉。無論如何,為了給歐青謹留下個好印象,碧痕現在都是不能死的,不管碧痕的下場如何,都只能由其他人來說出那句話,而不能從她嘴裡說出來,最好就是由歐青謹來說。現在碧痕已經被她當眾懲罰了,失了面子,但這還不夠,她該給碧痕定個什麼罪,才能既體現了她的威嚴,又徹底滅了這丫頭的威風呢?
夏瑞熙想了多久,碧痕就害怕了多久,她現在開始後悔先前沒有攔下歐青謹了,她相信只要歐青謹在家,就定然會護著她。
純兒上場了:“小姐,依奴婢看,碧痕這是糊塗了,她是奴婢,本就沒什麼見識,人也笨,所以才會做下這種事qíng。要真的把這據實報上去,只怕她……唉,小姐新婚,又是年節下的,您向來寬厚仁慈,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夏瑞熙假模假樣地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看著諸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咱們家是行善積德的人家,我心軟,自然是不想讓她像緋兒那樣的。可是她到底是犯了錯,不懲罰今後難以服眾。還有夫人那裡,只怕還要責怪我沒有攔下四少呢。我要這會兒去向夫人稟告四少出門的事,又怕夫人已經睡了,驚擾了夫人,卻是不孝了。算了,今日已晚,我就不去了,明日我自去向夫人負荊請罪。”她肯定不會去告歐青謹的狀,卻也不想讓人說她不聽婆婆的話,不把婆婆放在眼裡。至於碧痕,肯定要罰,要重重的罰,還要讓人勸著她罰。
酸角兒等人一看就心知肚明,都對著夏瑞熙說了一通好話,誇她賢惠孝順,想得周到,又罵碧痕不知好歹。夏瑞熙一言不發,俱都笑著聽了,最後還是巧娘子建議,碧痕目無尊長,心思不正,頂撞四少奶奶,不知悔改,犯下大錯,堅決不能饒,就該稟告了夫人,按家規懲處。
夏瑞熙聽到這裡,覺得這巧娘子到底是做了管事的人,懂事,便笑著看向碧痕。
碧痕已經嚇得不輕,良兒悄悄道:“你還不求饒麼?”她方才如夢初醒,說自己錯了,求夏瑞熙饒了她。
夏瑞熙嘆口氣:“算了,我看碧痕長年服侍四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雖然犯了錯,卻也不是故意的,可她到底是犯了錯,先前已經打過了,現在就再降等級,做這院子裡的灑掃活兒吧。夫人哪裡,便不要再去打擾她老人家了。”她輕輕一句話,就把碧痕從一等大丫頭的位置給降到了沒有任何身份地位的粗使丫頭,任何人都可以指揮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