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青謹點點頭,見夏瑞熙頭上cha的銀簪子有點歪,有心想給她扶正,又怕被別人笑話,便輕聲道:“簪子歪了。”
夏瑞熙扶了扶簪子,望著他甜甜一笑:“可以了麼?”
歐青謹微笑著點頭,從良兒手裡接過達兒,向鄔大嬸和朱氏打了聲招呼便出去了。
這邊林輕梅殷勤地給鄔嬸子和朱氏續水,朱氏有些害羞,謝過之後也找不到什麼和她可說的。反倒是鄔嬸子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問道:“可是歐姑娘麼?”
林輕梅愣了愣,夏瑞熙已經走過來笑道:“不是,這是林小姐,是青謹從前先生的小姐。”
鄔嬸子是見林輕梅穿得比這屋裡所有人都要出挑,也不做什麼事qíng,又見她與歐青謹說話時語氣神態親昵,先前想著怕是妾,後來再看又不像,就想當然地以為她是歐家姑娘。
誰知夏瑞熙否認,說是先生的小姐。鄔嬸子就暗自猜測,不是歐家姑娘,是先生的女兒,身份不上不下,不知為何會那般對歐青謹?這樣的客人,也太輕佻了些。
山里人樸實,看不慣也不會裝,鄔嬸子“哦”了一聲,便不再和林輕梅說話。就是林輕梅幾次和她搭腔,她都淡淡地敷衍過去,引得林輕梅心頭火起,覺得肯定是夏瑞熙和鄔嬸子說了自己的什麼壞話。
晚飯吃到一半,鄔小二來了,進門就說:“爹,娘,我大姐大姐夫一家子都來了,說是西京城打起來了。”
第10章別離
因為鄔嬸子的大女兒帶來的消息,達兒的滿月酒,眾人只吃到一半就覺得味同嚼蠟,再也吃不下去,很快就散了。
夏瑞熙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如果真的是打起仗來,西京城裡的歐家老少,還有夏家,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作為貴妃的舅舅家,歐家早就被劃在了睿王一派中,先前人家顧不上收拾他們,趙明韜也舉棋不定,現在呢,戰火已經燒到了城門前,誰又知道歐家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滿門抄斬也是極有可能的,歐家雖然已經沒有了權勢,但偽帝肯定不會放過給他添堵的人。
歐青謹自從聽到消息以後,就一直緊抿著唇不說話。晚上其他人已經睡了,他還在屋裡煩躁不安地走來走去。
夏瑞熙默不作聲地靠坐在chuáng上,等著他出聲,一邊是她和孩子,一邊卻是父母手足,想必他一定很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吧?
終於歐青謹停止了走動,坐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看著她:“熙熙。我以為還有一段時間,仗才會打起來,我沒想到有這麼快。”
夏瑞熙看見他的眼裡有哀求,便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他要回去。她長出了一口氣,艱難地說:“你去吧。我會好好帶著達兒等你回來的。”
歐青謹出生、成長於那個家庭,從小就得到了一家人無微不至的關愛和疼惜,特別是歐二老爺夫婦,對他的疼愛幾乎到了挑不出毛病的地步。如果他自私冷漠地對待家人,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樣一個人可以托靠終身。
更何況當初歐家人可以承擔起一切後果,把她和歐青謹先送出來避禍,她又有什麼理由可以阻止歐青謹關心他們?
所以無論有多麼的難過和擔憂害怕,多麼的不想放他走,但她還是願意放他走。至少目前她和達兒和歐家其他人比起來,是最安全的,所以她不怪他。
歐青謹感激地拉起夏瑞熙的手放在他臉上,低聲說:“對不起,對不起。”他先前帶著夏瑞熙離開,拋下家中父母,就已經覺得很愧疚,現在知道戰亂突起,他無論如何都要回去看一眼,想想法子,不管成功與否,要儘自己的一份心力。
夏瑞熙忍住就要掉下來的眼淚,給他倒了一盆熱水,去脫他的鞋襪:“忙了一天了,泡個熱水腳吧。”
歐青謹彎下腰去自己脫鞋襪:“我自己來吧,你也累了一天。”
夏瑞熙垂著頭說:“讓我給你洗吧。這些天,都是你給我洗,今天讓我幫你洗。”誰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次呢?他這一去,肯定是有危險的。
眼淚滴落在水中,激起一圈漣漪,歐青謹猛然將夏瑞熙拉起緊抱在懷中:“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安回來,我不會拋下你和達兒不管的。你要相信我,我只是去看看,不會做傻事。哪怕就是進不了西京城,我在外面望望也是好的,如果不走這一趟,我一輩子都良心難安。”
夏瑞熙哽咽出聲,抓緊了他的衣服:“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擔心我爹和我娘啊。”
兩人默默地依偎著坐了一會,歐青謹起身續了熱水,彎下腰給夏瑞熙脫了鞋襪,把她的腳放進盆里,自己也把腳放了進去:“我們一起洗。”
夏瑞熙淚眼模糊地看著腳盆里的兩雙腳。男人的腳大,緊實有力,腳趾上還有幾根黑黑的體毛,女人的腳小,白淨小巧,ròuròu的,帶著些微粉紅。大腳總是想把小腳包在兩隻腳的中間,小腳總是在大腳的不痛不癢的踩擦中感到一陣一陣的刺痛和心酸。
“萬一有事qíng,你就帶著達兒從柜子里的暗門鑽出去,順著小路一直往上走,崖上有所房子,很隱蔽,裡面的糧食和柴火樣樣都有,取水也很方便,就是住上個三年五載的,也沒有問題。等我回來就去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