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笑道:“三弟哪裡是不肯來呢?是身體不舒服。說起來,也是紫緞這丫頭太粗心,昨兒她問三弟要不要請大夫,三弟說不請,她也就不請了,好在三弟吉人天相,沒有什麼大礙。”她是看出歐二夫人的真實想法了,不如就為紫緞說幾句好話,把責任推些到歐青英身上去,也顧著老人家的面子。
王婆子善於察言觀色,在一旁添了一句:“三爺就是那個脾氣,總怕給人添麻煩,這回可好,麻煩著自家了。等會兒老夫人見了他,還得和三爺說說才是,小病也是病,不能拖著。”
“嗯。”歐二夫人穿上夏瑞熙新送的大毛衣服,被一群人前呼後擁地擁到jú英院,遠遠就看見一個瑟瑟發抖的身影在院子裡跪著,手上還高高地舉著一隻水盆。
歐二夫人冷淡地瞅了紫緞一眼,率先往裡屋去了。紅綢特意落在後面輕聲道:“你莫擔心,且再忍忍。”
歐青英沒有想到這麼晚了他老娘還會來看他,當下在銀耳的扶持下撐起身子要給他老娘行禮。
歐二夫人噓寒問暖了一通,把話題轉到林輕梅頭上去:“你這次回來,安安心心地養好腿腳,等開了chūn,該gān嘛還是gān嘛去,不要再惹你爹生氣了可好?”
歐青英垂下眼,臉色不善:“兒子知錯了。”他想起鄔大嬸提起林輕梅時那種雖然感嘆,卻又掩蓋不住的鄙薄,心裡就一陣一陣的刺痛。
他不想再聽見任何人提起他的腿,也不想聽見任何人提起和林輕梅有關的任何事qíng,一切都證明他很傻。他恨著林輕梅,卻又在她的墳前痴痴地坐了一天一夜,心如刀絞。
他聽見歐青謹夫婦搬走了時,首先感到的就是一陣莫名的輕鬆,他不想面對那夫婦二人。只要一看見歐青謹夫婦,他就會想起自己曾經是傻得多麼的徹底,就是一個天大的玩笑。
林輕梅這件事,到底給這曾經很親密的兄弟二人造成了很大的隔閡,過後很多年,縱然歐青謹有意去修補,卻也無法回到當初。
第59章新嫁娘(一)
紫緞辜負了歐二夫人的期望,又剛好落在吳氏要立威的當口,吳氏從一開始就狠狠地懲治她,搧她耳光,讓她頂著水盆在寒風裡跪了整整一天,看上去似乎兇險無比。
但好在歐青英的病並沒有造成什麼惡劣的後果,去得極快,再加上馬上就要過年,前幾日又才鬧出歐青謹的事,攆出去一個被打得半死的蒲糙,歐家擔心此時再惹閒話。所以歐青英一開口求qíng,歐二夫人和吳氏便不再提把紫緞賣出去的話。
方方面面的原因加在一起,紫緞雖然丟了臉面,並凍得生了一場病,但到底只是失去了好差事,被貶去做了粗活。歐二夫人先前還想著先晾她一陣子,等她立了功,再重新把她提拔起來。歐二夫人到底還是記掛著這個丫頭不錯,可以給歐青英。
誰知紫緞從那之後,竟然變了個人似的,再不復從前的伶俐勤奮,雖然jiāo給她做的事qíng她也還是認真做完,但xing子清清冷冷,輕易不願與人多說一個字,仿佛是把一切都看透了。平時就是把自己關在屋裡,黑燈瞎火的,也不知在gān些什麼。
時間一長,人人都說她xing子古怪冷僻,歐二夫人也讓紅綢和王婆子去瞧過她,王婆子回來說,紫緞怕是因為這件事冷了心了。
一個對主子冷了心的奴婢做差事不會好到哪裡去的,再說歐青英這段時間仿佛更喜歡那個叫銀耳的小丫頭,對紫緞反而不聞不問的。
歐二夫人悶悶不樂了幾日,遂也把這事放下了,轉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銀耳的身上。
紫緞總算是達到了她的目的。
良兒送了一趟東西回老宅,回來之後繪聲繪色地把紫緞的事和吳氏立威的事說了,夏瑞熙很是感嘆。紫緞這樣的人,太過聰明太過厲害,她還真不敢放在身邊。
這個年,西京城過得蕭索無味。不過相對吃食用具什麼都缺的qíng況下,倒是從成王府里被有心人不斷傳出來的小道消息多得讓人紮實興奮了一把。
聽說,新婚之夜,容氏謝絕與趙明韜同房,二人當天晚上就鬧了一場,趙明韜怒氣沖沖地揮袖而去,卻又在院子門口被成容六公子給攔住了。容六公子好說歹說,又去申斥了新娘子一頓,二人才算是勉勉qiángqiáng入了dòng房。
只是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趙明韜的臉色更怒,新娘子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多虧容六公子居中調停,二人才算是僵硬地吃了一頓飯,飯還沒用完,就有人來報,說是西府里的夏夫人有了身孕。
趙明韜雖然人沒有過去,卻讓人送去了不少的金銀珠玉,綾羅綢緞,補藥,又厚賞了報喜的下人——這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說起來也奇怪,這些年他身邊姬妾不在少數,夏瑞蓓卻是第一個懷上他孩子的人,由不得他不重視。
於是夏瑞蓓從前的苦日子都被人忘了,只剩下甜蜜風光時。各式各樣的人誇大其詞地在新娘子的耳朵里無限放大,說是這位夏夫人,從前是以側妃禮抬進府里的,三媒六聘,帶來的嫁妝千萬,並且深得厚愛,一直都是專寵的。例子就是她開府另過,所有的錢財都是她自己掌管,正妻嫡子都無權過問。
這樣一個有錢又得寵,青chūn貌美的女子,在這關口有了孩子。容氏縱然百般不愛趙明韜,卻也忌憚得緊。特別是她哥哥耳提面命,用皇命父命地教導了一番之後,她體會到了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