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光庭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其他人,只見四姨娘的小紅嘴翹得老高,不時惡狠狠地瞟那女子一眼,又幽怨地看蔡國棟一眼。而蔡國棟眉梢眼角都是舒展的,一副過得極滋潤的模樣。蔡光庭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心下不由泛起一陣厭惡。
蔡國棟見了蔡光庭,一如既往地板著臉好生訓導了一回,又揪著蔡光儀和還未開蒙的蔡光耀教訓了一回,大意是要蔡光庭不許驕傲,蔡光儀和蔡光耀要向大哥好好學習,為家族爭光,光耀門楣云云。
蔡光庭等蔡國棟把一家之主的威風擺完了,才上前道:“爹爹,兒子把上次信中提到的那李碧帶回來了。”
蔡國棟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為什麼不早說?”立刻站起身來撫了撫袍子,帶著蔡光庭出去了。不多時,又讓人回來吩咐陳氏準備客房,特別jiāo代要準備得清慡jīng致些,方便讀書的地方最好。
四姨娘好奇地問:“大公子說的這個李碧,是什麼人?”
陳氏道:“聽說是一個什麼姑表遠親,家中破落了,只余得他一人。靠著鄰里資助,白日耕田,夜晚讀書,硬是考取了功名,此次中了第五名。大公子與他一見如故,談論起來之後才知竟是親戚。大公子愛惜他的才gān,便寫信回了老爺,請他來家中讀書,他若是有出息,便是好事一樁,若是考不中,咱們盡了心,也算是對得起那位祖姑婆。”
四姨娘撇撇嘴:“什麼姑表遠親,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陳氏不耐,毫不客氣地斥責:“就你話多!你也就那麼一點見識!”
四姨娘委屈地絞著帕子說:“婢妾這不是怕大公子被人騙了嗎?”
陳氏道:“就算是被騙了,也還有老爺做主!輪不到你多嘴!”又借風指著屋子裡的眾公子小姐道:“為人處世心胸眼光要開闊,不能心存惡念,遇到病弱貧困之人,能搭手的就搭一把手,說不定什麼時候反過來就會求著人了!”儼然一副知府夫人的堂堂氣派。
蔡光儀垂著眼笑道:“母親教訓得是。不如給這位李家表哥布置房間的事就jiāo給兒子來做吧。”
“男人家怎會懂得布置房間?”陳氏不置可否,命余婆子把對牌取出來遞給明菲:“你和你三哥一起去。李家公子是要長住,就把他安在東跨院,看需要什麼就去庫房裡取。再讓韓總管撥一名長隨跟著伺候。”
這幾天她已經著手讓明菲跟著余婆子做事,為將來她生產時作準備。一連jiāo給明菲辦了好幾件事qíng,明菲都辦得極妥當,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因此小事她都是放了手,只有大事才親自動手,叫明菲在一旁學。
趁著陳氏囑咐明菲,沒人注意,蔡光儀給明姿遞了個眼色。
明姿立刻出列:“母親,讓女兒跟著三姐姐一道去吧。就算幫不上忙,跟著學學也是好的,以便早些為母親分憂。”
陳氏皺了皺眉,卻不好駁斥明姿這個藉口,只得准了。
明珮見兩個姐姐都去了,不知這算是什麼好事,該不該爭,自己該不該跟了去,當下把眼睛瞟向四姨娘,探詢她的意思。
這種窮小子,不管也罷。四姨娘沖明珮搖了搖頭,又鄙視地朝蔡光儀兄妹倆撇了撇嘴,真以為拼命拍馬屁就能討好陳氏了?做夢呢。
到了垂花門口,蔡光儀吩咐身邊的小廝:“去把不相gān的人都趕開,三小姐、四小姐要去東跨院辦事。”
等清理了道路,蔡光儀方憨憨地朝著明菲、明姿笑:“兩位妹妹,請。”
東跨院是蔡光正還沒出事前住的地方。明菲還是第一次來,只見幾株高大的銀杏樹矗立在藍天白雲之下,深深淺淺的金綠兩色銀杏葉鋪了一地,沿牆栽了一壟秋jú,濃烈的秋天氣息撲面而來。迎面一溜三間大瓦房,左邊兩間廂房,右邊靠牆一間耳房,住宿條件可算是極好了。
明菲不由感嘆,不得不承認,陳氏在這方面是極富眼光的。左右這房子是空著的,多養一個人對於蔡家來說也不算什麼,可要是這李碧考上去了,將來就是蔡家一大助力。
蔡光儀和明姿自進了東跨院就再沒了聲息,明姿的眼睛控制不住的紅了。明菲知道他們是想起了蔡光正,也不打擾他二人,沖蔡光儀點點頭:“三哥,我先去裡面看看。”
蔡光儀就似沒有聽到,明姿則抬起頭來仇恨地瞪了明菲一眼。明菲衝著她笑,瞪什麼瞪?難道是她叫二姨娘來害她和蔡光耀的?難道是她叫蔡光正替二姨娘頂罪的?
蔡光儀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就看見兩個女孩子一個怒目而視,一個笑意盈盈,卻是互不相讓。當下長嘆了一聲,拉了明姿一把,衝著明菲誠懇地道:“三妹妹,明姿不懂事,你做姐姐的要經常教導她才是。”
明菲笑:“三哥這話說得真是……自家兄妹說得這樣生分。外人要聽見了,可不笑話?”率先進了屋子裡。她不認為經過那件事之後,還能再裝下去。當然,當著其他人的時候除外。
蔡光儀抓緊時間低聲囑咐明姿:“夫人不肯教你打理家事,將來你會很吃虧。你平時多忍著點,跟在她身邊,看她怎麼處理事qíng,多學一點。你別不服氣,這方面你還真的不如她。還有,那件事qíng就要成了。”
明姿的眼睛突然活了過來,驚喜地看著蔡光儀:“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