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接過綠豆沙,看著由金簪陪著在廊下逗喜福玩的蔡光華,低聲道:“我這是被那些個混帳東西給氣著了。”
原來蔡光儀bī著胡氏搬回去,威脅胡氏,說如果要和離,他就殺了她,結果反被胡氏在屁股上刺了一剪子。
明姿聽說,趁著回門,氣勢洶洶地去尋胡氏的晦氣,又被胡氏搧了一個耳光,連頭髮都抓下一把來。接著胡氏開始鬧騰,陳氏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答應胡氏回娘家暫住,才算是將事qíng暫時給壓制下來。
“我又給你爹爹連去了三封急信,”陳氏皺眉道,“現在就等著他回信,這事兒一日不了,我就一日不能去登州,真是煩也煩死了。我就擔心這樣拖下去,到時候沒人結伴去登州,我們一群女人孩子,路上著實不便。”這樣折騰個沒完沒了,饒是她再冷靜,也忍不住心生厭煩。
“您別擔心,遠和說了,無論如何他都會想法子,總能找到相熟的人做伴的,您就放心好了。”縱然有陳氏故意放縱,但胡氏的確也太彪悍,知道蔡家好面子,刺丈夫打小姑,一樣不含糊,明菲不由暗自感嘆,果然有娘家人撐腰的女子就是不一樣。
陳氏又道:“我們四小姐,嫁了人腰杆都直了,不但敢在回門當日就去找嫂嫂的晦氣,還和新姑爺一起去莊子裡看二姨娘,還帶了大夫一起去,將原來用著的方子盡數停了。也罷,人家既然認為我給請的大夫不是治病的,而是要命的,吃的藥也是毒藥,我又何苦討人嫌?”
明菲知道明姿忍了這麼久,遲早要發作的,儘早發作出來還算是好事,至少知道他們兄妹三人到底是怎麼打算的。便笑道:“這麼說來,新姑爺待她還不錯?”邵大奶奶那樣的人,竟然由著過門幾日的新媳婦去這麼遠,做這些事,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是但願她好過。”陳氏撇撇嘴,“可那種粗糲東西,也不知是怎麼養出來的……”看著四姨娘這個半老徐娘都想多搭幾句腔,見著明珮更是眼睛都直了,就算是這個時候圖新鮮和明姿好,也好不了多長時候。
家裡這般亂,明菲知道陳氏日子著實不輕鬆,靠過去拉著她的手輕聲道:“母親,您留下來用晚飯,咱們好好商量一下,該怎麼辦好不?”她覺得蔡光正兄妹幾人,應該是想把二姨娘接出去單獨過活才是,先前所有的隱忍,都只是為了等明姿順利成親。
陳氏見她qíng真意切,大感欣慰,笑道:“不行呢,家裡那麼多事,走不開。再說了,你也該去那邊守著,莫要這些小事上留話柄。家裡的事qíng,你也別太擔心,我會儘量處理好,不叫你三嫂來煩你。”
明菲留不住她,只得把她送到垂花門外。
夜間明菲和龔遠和說起蔡光儀,兩個人都認為蔡光儀這個一向的“老實人”突然變得如此qiáng硬,應當是覺得治癒無望,生怕和胡氏和離,鬧得滿城風雨,丟盡臉面才是。明菲擔心他氣急敗壞之後,會做一些喪心病狂的事。
“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龔遠和笑道,“你這個三哥,真不是個好東西。我算看透了他,他就是一個膽小鬼,藏頭縮腦躲在你二哥的身後,你莫擔心,他根本不敢把你怎樣。他要是真敢,我剁了他。”
明菲見他說得輕鬆,心中卻也沒那麼擔憂:“好啊,我就靠著你保駕。”接著和他講起朱姨娘來:“每個人來看嬸娘都要誇她一番,還有特意帶著小妾來的,她要出名了。原來那般求我,今日見了我們夫人,竟然是不太在意。我們夫人猜她是想另攀高枝呢。”
龔遠和道:“你要和一個人做生意,而且是一筆大生意,怎能不先打聽清楚行qíng再去談價格?你且等著,她總要開口的。”
明菲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便問:“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龔遠和笑著將她擁入懷中:“方七想悄悄開個酒坊,防著分家時什麼都撈不到,倉促之間又不能立業,但苦於沒有本金。我打算幫他個忙,借他點錢。咱們今秋的稻米你叫他們誰也不賣,專留著賣給他。”
明菲頓時明白了,方七不過是龔遠和專用來激化朱姨娘和龔二夫人之間矛盾的一枚棋子:“他是不是許了你高價?”
龔遠和舔了她的耳垂一下:“一猜就被你猜中。他想要辦酒坊,稻米來源是關鍵,他那麼多哥哥,現下又沒分家,只怕容不得他獨立。假設他從其他地方購買稻穀,必然引起他們的警覺,所以我這還是幫他。作為回報,他也該幫我做點事qíng。”
明菲按住他不規矩的手:“別亂來,我還沒好。”
“這都好幾日了呢,怎麼還沒好?”龔遠和不甘心,狠狠地咬了她的頸窩一口:“後日不是周同知夫人的生日麼?嬸娘病著,必然要你帶了二妹和三妹一同去的。你走早一些,從醉玲瓏酒坊外經過時,你且看著。”
第二日龔二夫人果然說自己病著不便去周家赴宴,要請明菲帶著龔婧琪一道去赴宴,還重點提了一下龔妍碧,似笑非笑地看著朱姨娘:“應該讓妍碧多出去走走才是。”
朱姨娘謙恭地說:“讓夫人cao心了。”
龔二夫人又特意囑咐:“叫她打扮得漂亮一點。”
周同知夫人生日這一日,明菲穿了緋色綺羅襖裙,梳了百合髻,再戴上龔遠和給她的那對鑲五彩寶石金簪,配上一串同樣鑲嵌五彩寶石的細金手鐲,得到花婆子和金簪等人的jiāo口稱讚後,就到隔壁去辭行,順便接了龔婧琪姐妹倆一道出行。龔婧琪、龔妍碧二人皆是盛裝,一人著綠羅裙,一人著胭脂襖,打扮得如同一對嬌艷的姐妹花。
三人上了馬車,往周同知家駛去。
行至天星街醉玲瓏酒坊外時,果見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將醉玲瓏酒坊圍看個水泄不通。車夫行車艱難,來稟明菲:“大奶奶,這車難得過去,只怕要花些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