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輕輕揭起紗簾:“這是怎麼了?”
薛明貴跟著來的,早就打聽清楚:“奶奶,有人來這裡挑事兒,說方家不懂酒。拿了二十餘種酒來,裝在小瓷瓶里,要方家人嘗酒辨名。還誇下海口,若是輸了,寧願將手中一個古酒秘方拿出來賠方家。”
明菲訝異道:“二十餘種酒?這人也太刁鑽,只怕嘗多了混淆不清,豈不是砸了醉玲瓏的招牌?”
薛明貴笑道:“方家不怕,方家七公子剛好在這裡,他可是個厲害的,從娘胎里就喝酒,他剛才不用嘗,只用聞,就已經辨出六七種來啦。”
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一陣叫好聲。
明菲瞟了龔妍碧一眼,見她和龔婧琪二人都側著耳朵聽,便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光靠鼻子就能辨出酒來的。也不知他最後能不能全數認出來?”
龔婧琪這些日子被關瘋了,忙笑道:“嫂嫂,左右時辰還早,路上又堵,不如我們就坐在車上看看熱鬧?”說著爬過去趴在明菲身邊往外看,“我倒想看看這方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麼厲害?”
看了幾眼,她捂嘴笑起來:“原來還搭了台子的,這不是打擂台麼?”轉身朝龔妍碧招手:“二姐,你過來瞧。”
第174章方七(二)
緋衣少年面如冠玉,目若點漆,巧笑嫣然地坐在高台之上,面前一張條桌,上面擺滿了二十多個寫了序號的白瓷小瓶並紙筆,其中七八個瓶子上已經貼上了寫著酒名的紅紙。
少年拿起一隻瓶子,台下發出一陣嗡嗡聲,無數雙眼睛好奇而緊張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少年氣定神閒,動作優雅地將瓶蓋揭開,湊到鼻子前閉目細聞,久久不語,眾人鴉雀無聲,有人炸雷似地喊了一聲:“方家小兒!裝腔作勢的gān什麼!猜不出來就猜不出來,早日認了,以免耽擱爺爺的時辰!”
明菲循聲望去,只見台角立著一個穿醬色袍子,中等身材,青白臉皮的漢子,正抱著手,滿臉狂妄地斜瞟著方七。他身後跟著一個小廝,鼻孔朝天,嘴唇嚅動個不停,仿佛是在詛咒方七。
“這位爺,說好了以一個時辰為限的,這才一刻,您不該急。”一位鬍子花白,著儒服的老人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不急不慢地刮著茶沫子,微眯著眼睛,漫不經心地看著那漢子。
這裡方七終於睜開了眼,微微一笑,抓起筆來運筆如飛,寫畢,一個酒保樣貌的人快步上前提起紙來沿著台子走一圈,高聲喊道:“第九號,十年梨花白!”
龔婧琪見了那張字,忍不住感嘆了一聲:“好字啊!”
那著儒服的老人聞聲摸出一疊紙來,尋著了第九號,大聲念道:“第九號,十年梨花白。”回頭望向青白麵皮的漢子:“這位爺,你可認?”
那漢子臉皮越發青白,冷冷地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圍觀的眾人興奮之極,方七卻是微笑著淡定地擺擺手,探手去取第十號瓶子。
然而這一隻瓶子,他卻不曾辨別出來,含笑道:“這個恐怕得嘗嘗才行。”將那瓶子隨手放在一旁,轉而去取第十一號瓶子。
隨著他的動作,那漢子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來,龔婧琪咬著帕子道:“我看著似乎有些不妙。”果然方七又將手裡的瓶子放下了,接連如此幾番,一直到第十六號瓶子,那小廝高聲喊道:“方七,你是辨別不出來的啦,莫要làng費大伙兒的功夫!趁早認輸吧!”那漢子哈哈大笑幾聲,說不出的輕視。
龔妍碧低聲道:“這主僕忒可恨!他們這是故意擾亂人家的心神呢。”
龔婧琪道:“明明就是來搗亂的,你指望他能怎麼好?”
方七卻充耳不聞,臉上仍然帶著那種恬淡的微笑,閉目輕嗅第十六號瓶子,再睜開眼,運筆如飛。剩下的對於他來說,似乎都不是難事,不過是一嗅就解決了的事。
眼看著他就要開始嘗酒,薛明貴不好意思地來道:“奶奶,時辰不早了,趁著現在路不甚擠,得趕緊趕路。”
明菲看了看天色,道:“是不早了,走罷!”也不管龔妍碧和龔婧琪有多麼好奇,輕輕放下帘子。
龔婧琪歪著頭道:“這方七,從前我就聽邵五說起過他,說他不但人長得好,為人也很溫和大度,還挺聰明,今日看來,的確淡定從容,風采出眾。我猜呢,那蠢漢必然要輸!”
明菲笑道:“他要贏只怕也不會那麼輕鬆。人家來踢館,準備若是不充分,又怎敢拿著古方來做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