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奶奶道:“我們是但願啊,畢竟你大舅母的娘家,一多半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了。”想了想,又笑道:“那孩子其實真的很不錯,如果不是遇上這事,我倒是敢多嘴提醒你大舅母讓他登門去拜見一下你父親和母親,如今這樣,我也……”
明菲笑著拉起她的手道:“舅母不用多說,我都明白。”當初湯家心心念念想著明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看好蔡國棟的官途,如今鐘太傅已死,蔡國棟遲遲沒有新的任命下來,也不知道陳大奶奶和湯家還有這份心思沒有?不過呢,若是他們家改了主意,也算人之常qíng,不要說湯盛的才學並比不上蔡光庭和龔遠和,就是比得上,人品也不一定,所以她並不覺得有多遺憾。
陳三奶奶有些訕訕的:“所以我說,你父親就算是為了孩子們著想,也該多找找門路才是。”她是真心替明玉可惜。
明菲道:“謝舅母掛心,在這個時候,您和舅舅外祖他們有這份心,我父親和母親,還有我們全家,都很感激。”
陳三奶奶笑道:“客氣什麼?我們總盼著親戚朋友好的。”
送走陳三奶奶,明菲帶著舒眉去了一趟天慶觀,陪了宋道士約有一個時辰,見宋道士發困想躺下,方讓人趕了馬車去衙門口等龔遠和。
龔遠和早得了通報,踩著點興沖沖地趕了出來,上了馬車見著妻女,先抱起舒眉親臉蛋,親得舒眉直皺小眉頭,滿臉不樂意方放了人,問明菲:“今天怎地突然來接我?”
明菲笑道:“突然很想早點見到你。”
龔遠和抿嘴一笑,命馬車回家,拉了明菲的手笑道:“過些日子咱們就去青縣,你高興麼?”
明菲驚訝地道:“任命下來了?”
龔遠和道:“還不曾,但基本上已經是板板上釘釘子的事了,雖然是平調,但凡事都能自己做主,很歷練人,也容易出成績。”
明菲見他躊躇滿志的樣子,也替他高興:“行啊,改日我和舒眉就得稱你一聲縣太爺了。”
龔遠和將舒眉高高舉起,笑道:“你等著,以後我會給你們母女掙更多的體面。”
“等任命下來後,你只怕還得跑一趟撫鳴才行。”明菲愛憐地給舒眉擦了擦唇角流出的口水,嘆道:“今日陳三奶奶來看我了,讓我給大哥寫信,讓勸勸爹爹呢,我當時覺著不妥,就沒答應她。但心裡總是忐忑得很,也不知道京中到底是個什麼qíng形?為什麼陳家會這般著急?爹爹和哥哥寫來的信也只是報平安,其他什麼都不肯說。”
“你不知道,柱國公的身後是太子,現在還有一位趙王也極得聖眷。”龔遠和略一沉吟,道:“這其實不是陳家著急,你想想看,華哥兒的伯外祖父丟車保帥,為的就是保住陳御史。聽三奶奶那個意思,如今陳御史已然靠上了柱國公的大腿,陳家暫時是chūn風得意的。來催促你寫信勸岳父,要麼就是真的關心岳父,要麼就是有我們不知道的事qíng在裡面。真實的qíng形,只怕就是陳三奶奶也是不知曉的。”
明菲聽見牽扯到了皇子們,就有些冒冷汗,縱然人這一生中,總要站隊,但這隊卻並不是那麼好站的,一旦站錯,便是萬劫不復。當初蔡國棟靠著鐘太傅,鐘太傅的身後卻是皇帝,那隊站得正極,一點都不錯,如今要重新站隊,實在是瘮人。便低聲道:“其實爹爹能不能繼續做官,我並不是很擔心,雖然能做官固然好,但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也很好,你和我哥哥正是初升的朝日,日子還長著呢。”
龔遠和道:“我覺得呢,這當口肯定有很多人都在亂,各尋各的出路,各自尋找可以抱的大腿,可是,卻也有人在背後默默觀望。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好的。我相信岳父的這樣做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龔遠和口裡說的那個在背後默默觀望的人,明菲當下便意識到了是誰。當今聖上chūn秋正盛,登基尚未滿十年,縱然太子已然成年,日後也還長便得很。蔡國棟混了那麼多年,不可能沒有其他的出路,他閉門不出,定然有他的道理在裡面。自己因為陳三奶奶幾句話就慌了,著實沒有道理。
龔遠和見明菲豁然開朗,知道她想通了,便笑道:“不擔心啦?回去後還是好好想想咱們都去了,這家裡該怎麼打理吧,jiāo給誰最妥當,又請誰監管著。”
明菲笑道:“我是一點都不怕了,但我還得和你商量件事,你千萬要允了我。”
龔遠和很少見她這般鄭重其事地求自己,便也正了神色道:“什麼事?你說。”
明菲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道:“今日我帶了囡囡去看老道長,他的身子越發地弱了,清虛雖然還在他身邊,但到底是個男人,難免粗心大意。我當年答應過要給他養老送終的,所以,我想,先不跟你去清河,把他的一日這幾頓飯做好,不叫他有遺憾。”
龔遠和的臉色果然有些不好看,過了好一歇,才嘆了口氣:“好吧,你當初說過的話,自然要算數。言傳身教,從小做起,為了我的小囡囡,我吃點苦頭也算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