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道:“那年齡是不是已經大了?”這當然是人家看在蔡國棟官職的份上才願意娶明姿,但就蔡國棟來說,恐怕也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極限了。好歹是官身,不是商戶或者普通平民,極大地滿足了明姿母女的願望。
涵容道:“可不是麼?已經快四十了。而且長期駐紮在南疆的人,脾氣雖然豪慡,卻不會是什麼善茬。可她一定要嫁官身,又不能生育,能嫁個什麼好的?但不管如何,也算是了了各自的一樁心事。她不用在家守著,咱們也眼不見心不煩。”
明姿本來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儘管落到這個地步,還是叫人同qíng不起來。蔡光庭背地裡曾和涵容說,明姿那個討人厭的脾氣,是需要用鞭子才能教乖的,蔡國棟選的這個五妹夫,選得很對。尖酸刻薄時只需一拳頭打下去便會乖順了,但只要蔡國棟活著一天,對方也不敢太過分,只要明姿聰明,日子不難過,但她若是不收斂,便是自討苦吃,若是再回到娘家,便是這一輩子都沒了指望。
明菲低聲道:“我真沒想到爹爹這幾年來變化這麼大。”不但不要明玉進宮,也不要明姿守寡,不再拈花惹糙,比以前討喜得多,陳氏算是守得雲開了。
涵容拍拍她的肩頭:“變化是挺大的,大抵是人上了年紀?又或者是聽說了你夫家的事qíng,有些感慨吧。”
晚間客人散盡後,蔡國棟得知明姿之事,將明姿叫去訓斥了一頓,明姿委屈不已,不停訴說自己又窮又被姐妹兄弟瞧不起的悲哀和痛苦,又說起死去的蔡光儀和漂流在外的蔡光正,病重的二姨娘,更是伏地大哭。
蔡國棟默然無語,良久方嘆道:“際遇不順的人不是你一人,也不是尖酸刻薄不容人的理由。但究其根由,都是我的不是,我當初犯了蠢病,沒有管好這個家,沒有管教好你們,這才導致今天這個後果。但事已至此,我無力回天。我替你尋了一門親事,對方的年齡雖然大了些,但也是官身……”把徐千總的qíng況說了一遍後,道:“你若是願意,我便讓你母親給你五千兩銀子的嫁妝,以後你有嫁妝傍身,就不至於事事看人臉色。”
明姿收了淚,道:“就沒有其他法子了麼?”其實她要問的是,就沒有其他更好的人了嗎?
蔡國棟堅定地搖頭:“沒有了。你是寡婦再嫁,又要對方是官身,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最要緊的是,她不能生了,只是他不忍說出來。
明姿垂頭想了很久,輕聲道:“我願意。”就憑她的姿容,跟著這麼個大老粗,再靠著娘家,還不能把他吃得死死的?過得兩年生個一男半女的,就更不怕了。
蔡國棟猜到她心中所想,便沉聲道:“有我活著一日,他不敢對你大不敬,但要過好日子,還得靠你自己。不然,神仙也幫不了你。你若還是現在這個脾氣,被人休了,再回到娘家,我若還活著倒也罷了,好歹有你飯吃有你衣穿,我若是死了,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會怎樣。”
明姿一凜,若是再不討夫家喜歡,被休,蔡國棟又死了,這家裡成了蔡光庭、陳氏等人的天下,哪裡還有她的容身之所?還是趁著蔡國棟還活著,多討點好處,早些嫁了罷,便吞吞吐吐地道:“爹爹,聽說南疆很遠,毒障很多,生活極其艱苦,缺醫少藥……”
蔡國棟掃了她一眼,嘆道:“不用說了,我再私下給你添一千兩銀子。再多,我也沒啦,我年紀也大了,你還有兩個弟弟沒娶親,下面的明玉也還沒出嫁呢。你也別嫌少,你幾個姐妹,出嫁可都只有三千兩銀子。”
明姿高高興興地道:“謝謝爹爹。”
蔡國棟疲憊地擺擺手,“出去後,你就馬上去向你二姐姐賠禮道歉。這人活著,誰又說得清今後會如何?指不定什麼時候,你就求著她了。還有你母親,你多尊重些,你別總記著她對你不好的地方,她對你們母女可算是極大方的。”
明姿有幾分不qíng願,但這關口不敢得罪蔡國棟,也就chūn風得意地去尋明雅賠禮。到了明雅的房裡,只見眾人都在,她也不掩藏臉上的喜色,道歉道得極順溜。
陳氏見狀,知道她已是肯了徐家這門親,不由微微鬆了口氣,雖然花了大錢,但總算是把這尊瘟神給送走了。五千兩求得清淨,是極划算的一件事。
沒有幾日,果然傳出五皇子正妃已經定下的消息,卻不是崔吉吉,而是柱國公的嫡孫女,而且是皇帝親自下旨定的。可柱國公,先前卻是太子一派的。與此同時,崔吉吉被屬意為皇七子正妃的事qíng在坊間悄悄流傳開來,皇子間的那點事qíng,被皇帝給人為化的弄得更複雜了。
皇五子正妃的事qíng定下後,蔡國棟便上表言qíng,請求不讓明玉參與列選,准奏。大抵是因為蔡國棟比較倒霉,他的表qíng太過誠惶誠恐,看著又有些可憐,又得了一些賞賜。蔡國棟一回家,就讓明菲趕緊給華皖寫信,然後加急送出。
參選風波,總算是平安地過去。
過得幾日,明麗給明玉留下一套羊脂玉製成的簪環首飾做將來出嫁的添妝,便告辭離去,走時始終不曾單獨與蔡國棟說過一句閒話,更不要說什麼發自肺腑的好聽話。蔡國棟頗有些無可奈何,卻也只得隨她自去。
接著湯大奶奶與陳御史夫人聯袂而至,見了明玉的病容後,俱都驚嘆不已。陳氏有心試她,便將明玉的病誇大了許多,湯大奶奶沒有多說什麼,連留飯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