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她意外得知,那女人進門兩個月,卻沒來月信。這意味著什麼?作為一個孕婦,她再清楚不過。那天的飯菜很香,她吃了很多,龍骨湯也熬得很好,她一直吃到再也塞不下去才住了手。
撫鳴初冬的天氣,並不是很冷,出太陽,不颳風的時候,還和chūn天差不多,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這種天氣,不適合罰人。她耐心地等待,她的兒子還有一個多月才會出來,那女人也才懷上,胎還未坐穩,這一個多月里,足夠她動手了。她想像著崔憫有可能會出現的反應,想來想去,她都覺得,他是不會把她怎樣的,她溫柔的撫摸著圓滾滾的肚子,這,就是她的護身符。
機會終於來了,那一天,天上下了凍雨,風也大,chuī到身上和刀子似的。她特意起了個大早,將狐裘翻出來披上,抱著小手爐去尋那女人。那女人穿得並不多顯眼,然而卻叫人挪不開眼睛。特別是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刺眼了。她怎能容許這樣一個女人生下和她兒子年齡差不多的兒子?不能!她半點猶豫都沒有的找了那女人一個錯處,罰那女人在園子裡的鵝卵石路上跪下,然後抱著手爐回了房。
她吃了廚房新熬好的燕窩粥,又看了一會兒書,小睡了一覺,終於,下人來報,那女人暈死過去了。她覺得不滿意,怎麼只是暈死過去呢?時辰不夠。她閉上眼繼續睡覺,毫不理睬,她睡得很香,夢裡她果然生了個大胖兒子。她這一覺,就睡到了傍晚時分,直到被崔憫冷冰冰的目光凍醒,她才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非常開心,但看到崔憫的目光後,她又忍不住害怕,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肚子,提醒崔憫,這裡面還有他的兒子,他不是經常都要摸摸的麼?
崔憫的眼裡卻似完全沒有他兒子了,他咆哮著要休妻,當看到崔吉吉憐憫瞭然輕視的目光後,她才驚覺自己做錯了事qíng,一定是崔吉吉陷害的她!但是已經遲了,雖然崔老夫人勸住了崔憫休妻的舉動,崔憫卻要寫信給袁家,讓她的父母來重新教導教導她,假如真的那樣,袁家的臉都給她丟gān淨了,她以後又如何能在那些官夫人面前傲得起來?
這些都是小事,她從崔憫臉上看到了一種她從沒見過的陌生神qíng,他直截了當地說她刻薄狠毒,更是破天荒地咆哮,大發雷霆。那一刻,她明白了一件事,她失去了靠近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下腹一陣疼痛,她暈死了過去。
兒子!果然是個兒子!這個消息讓她又迅速活了過來。可是他完全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大,他紅兮兮的,皺麻麻的,像小貓似的叫。崔老夫人眼裡全是責備,孩子早產都是她的錯。她想,這也不要緊,只要她把孩子好生養大,牢牢養在她身邊,和她一條心,她就不怕。
但是崔老夫人將孩子抱走了,從此,孩子就再也沒能回到她身邊。他們都說她失德,不配教養孩子。她能抱他,能親他,但就是不能長時間親近他。小時候還好,待到孩子稍微大一些後,崔憫就牽著他的手,帶到了書房裡,不許孩子和她太過接近,慢慢的,他對她尊敬有餘,卻不肯親近他。
她總覺得,崔吉吉對這個孩子有刻骨的仇恨,每當看到崔吉吉領著這孩子玩耍的時候,她的心就會揪成一團,背著人,她便偷偷教這孩子不要接近崔吉吉,這孩子卻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一轉眼又趴到了崔吉吉的懷裡撒嬌。
她恨透了得意洋洋的崔吉吉,恨透了搶走她唯一孩子的崔老太太,恨透了搶走她丈夫的那些女人們。
直到崔吉吉終於要進宮了,她高興得很,再也沒人會暗地裡和她作對了,送崔吉吉走的時候,崔吉吉偷偷和她說:“你不要擔心,我會對二弟非常好的,只要我在,我就會照顧他一輩子。”
她很傲氣地說:“有老爺在,有我在,他會很好的。”
崔吉吉看著不遠處崔憫的背影笑了,輕輕地說:“我爹這個人呀……你還不知道吧,他害死我親娘的時候,可是眼睛都不眨呢,你呀,就別對他抱多大的指望了,他心裡只有他自己……”
她有些愣神,隨即向崔吉吉求證一件事:“那件事,是不是你設計陷害的我?”
崔吉吉微微一笑:“是你自己害自己。你要是聰明些,氣度大一些,你完全可以過另外一種生活。不過呢,我爹這個人,他不配得到真心相對的人。”
崔吉吉瀟灑地轉身上了轎子,她卻聽明白了崔吉吉的意思,她永遠都不是崔家父女的對手。
番外二:李碧篇
從他記事開始,他的母親就隨身攜帶著一把戒尺。
這把戒尺,是專門為他準備的,他不聽話,偷懶,背不出書,寫不出字的時候,那戒尺就會雨點似的打到他身上,伴隨著戒尺打在ròu皮上的沉悶聲響,還有母親的眼淚和恨鐵不成鋼的責罵。每每此時,他就覺得心口壓著一塊大石,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