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霓目光流轉,淡淡一笑:“是麼?”她突然撮嘴打了個唿哨,封帆捕捉到了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惡意,他敏感地感到大事不好,正要催動胯下的雷bào,冰藍已經搧動翅膀,惡狠狠地朝色迷心竅的雷bào沖了上去,“啪,啪”兩聲脆響,是冰藍的翅膀毫不留qíng地搧在了雷bào的頭上,雷bào不明白小美人兒怎麼突然翻了臉,暈頭暈腦地晃了兩晃,險些摔倒,差點把背上的封帆也晃下來。
冰藍不等雷bào反應過來,又縱身跳起,狠狠朝它的脖子上啄去。可憐的雷bào此時才明白,它被小美人兒捉弄了,打擊了,它qíng竇初開,從來沒受過這種冤枉氣,自然不能忍受,怪叫了一聲,豎起全身羽毛朝冰藍沖了過去。
它血液里的野xing因雌鳥的挑釁而全部激發出來,早就把背上的主人忘記得一gān二淨,封帆越是想控制它,它越是bào怒。封帆揪著它背上的幾根毛被甩來甩去,好不láng狽。
他抬眼看著冰藍的主人,她提著個藥籃子,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熱鬧,她的嘴角微揚,顯見是看得很高興。饒是他再少年老成,他也忍不住發怒:“你不管管你的鳥?要是傷了它,我可不負責。”
她淡笑,語氣中的輕蔑毫不掩飾:“我也不負責。”
他愣了愣,從雷bào身上跳下,落到她身邊:“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我好好和你說話,你不理也就算了,還指使你的鳥和我的鳥打架。”
她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指使的?倒是你指使你的鳥追趕我們,所為何來?不會是想請我們去聖靈殿喝茶?”
他用最威嚴的眼神瞪著她,她毫不在意。她一身冰藍色的衣裙,赤著雪白的胖腳,臉龐燦若chūn花,微風chuī來,把她身上淡淡的野jú花香盡數灌進他的鼻腔里,胸腔里,他突然想,邀請她去聖靈殿喝茶,這個主意很不錯。
他摸了摸頭,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語調說:“是我不好,我請你喝茶,可好?你讓它們不要打了。無論傷了誰,都不好。”
她驚訝地看著他,他微垂了眼,臉紅到了耳朵根,她笑了笑,chuī了一聲口哨,冰藍立刻撇開雷bào,屁顛屁顛地朝她飛奔而來。雷bào不甘心,剛往前沖了幾步,目光就被冰藍扭得飛圓的小屁股吸引去,左思右想,它蔫蔫地站在原地放棄了繼續爭鬥。
事qíng就是這樣開始的,她和他相處得很愉快。他會在月夜陪她坐在昏huáng的huáng泉水邊聽她chuī奏蘆笛,也會在傍晚和她一道騎了bào雷或是冰藍翱翔在晚霞燦爛的天際看落日餘暉和早升的星星。
有人誇他們是天生一對的時候,他總是微笑喜悅的著看她,她也笑,淡淡的笑,垂著眼睛笑。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是悵惘地想,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錯,多一個人陪著,總比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活著好得多。
他們也會鬧彆扭,因為他總是很忙,而她總是很閒,她唯一的愛好就是救那些因為各種原因受傷的小shòu花妖。甚至於在他好不容易擠出時間來看她的時候,她也要先把手裡的活做完才能陪他。他不悅,他覺得那些東西吸引了她太多的注意力,一些微不足道的阿貓阿狗而已,值不得她花那麼多的時間。他們並不吵架,只是會莫名其妙的冷戰,冷戰之後又和好,和好之後又冷戰。
她有些厭煩,離開了幽冥huáng泉,到處遊歷。在蠻荒古地,她看見了一個像太陽一樣耀眼的男子日夜煉器,煉的是一件衣服。他專注的樣子很好看,她想,這人大概是個長qíng的人罷?她並沒有和他打招呼,而是騎著冰藍悄悄飛走了。
神魔大戰開始,凡是與天界有關的人都參加了那場大戰,奮勇殺敵。她游離在神魔之間,駕著冰藍,隨心所yù,想救誰就救誰,管它是神,是魔,還是妖,亦或是一棵被誤傷的無知覺的糙。
有人笑她,有人嘲諷她,有人敵視她,也有人尊敬喜歡她,她淡淡的笑,更多的時候是面無表qíng。她想,沒人會懂得的,她做這一切,只是因為她心裡空得厲害,哪怕就是看到聖靈聲名鵲起,受盡尊崇,連帶著她也被人尊敬,從一個無名的小散仙一躍成為天界的名人,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可高興的。
她遠遠地看著那件衣服和那個耀眼的男人之間的故事,轟轟烈烈,美麗奪目,熱力四she……而她,她看了一眼沉著臉,站在人群中,老謀深算,從來不肯輕易表達出一點真實qíng緒的聖靈,她幽幽嘆了一口氣,相敬如賓,相敬如冰。他在想什麼,她永遠都不懂,或者說,是懶得去猜;她在想什麼,他也許明白,卻沒時間或者沒興趣去管。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像愛上一部戲一樣,總是喜歡偷看那個衣服變成的,已經有了名字,叫做殷梨的女子和叫源子韶的美男之間發生的一切故事。
她看他們痴纏,看他們悱惻,看他們悲傷,看他們喜悅,看盡他們之間的糾葛。她默默地想,這才是真實的qíng感,這才是真正的人,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真實而淋漓盡致的活著……
她遇到過殷梨幾次,殷梨對她表現出超乎尋常的熱切和喜愛,甚至提出,想跟她去幽冥huáng泉做客。她淡淡地笑:“一片糙原,一條昏huáng的河,一個冷清清的山dòng,沒什麼值得觀賞的。”
殷梨笑:“那是因為姐姐日日看著,看麻木了,反而不知道好歹了。”
殷梨似乎別有所指,她瞥了殷梨一眼,覺得殷梨又何嘗不是如此?她終究沒有答應殷梨的要求。
某一日,她藏在丁香花叢後,又目睹了他們的一場激烈的爭吵。她看到殷梨氣急敗壞地飛走,獨留源子韶一人痴立花叢邊。他側對著她,看著天邊的殘陽,眼裡是濃得化不開的悲傷,仿佛是要哭的樣子,她有些想笑,這也值得哭嗎?吵吵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