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閉了閉眼睛:“母親告訴我這些,是想要女兒怎樣呢?這些事qíng,也不知父親知不知道?”綠綺夫人肯定的答覆無qíng地絞碎了她對於親qíng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她感覺在她的胸腔深處,有什麼轟然碎了一地,再也粘合不起來。
綠綺夫人嘆道:“你是我的女兒。我雖然迫不得已將你嫁給了他,但也希望你不要吃虧,若是以後怎樣了,你可以回家來。你為家族做出的犧牲,我們都是不會忘記的。你可記得,你爺爺過世那年,他有一年的時間沒有出現在京都嗎?我告訴你,他其實是去颶風雪原了,我聽說他從颶風雪原帶回了一件東西。颶風雪原靠近風家,這件東西只怕與風家有著莫大的gān系,你若是能探查到,我也好放心。今後,風氏有你一半。”
初晨起身,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綠綺夫人伸出的橄欖枝:“謝謝母親的好意了。只可惜我做不到,論理,我是他殺母仇人的女兒,他就是沒有報復我,也是不肯相信我的,我又怎能探查到他的秘密?”
“你可想好了!可不要後悔!”綠綺夫人氣急敗壞,眼裡透出些猙獰來。
“母親,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將來就是死了,也不會再回這個家的。你們走的時候,我就不來送了,以後,我若是死了,你們也不必派人來,只當從來沒有生過我這個女兒。”初晨像一根僵硬的冰條,直直的往外走。
綠綺夫人臉僵了僵,著實不甘心:“你會後悔的!”
後悔嗎?初晨冷冷的想,她最後悔的是,生為風家的女兒。她最後悔的是,為什麼沒有在很早以前,就死在颶風雪原上。或者,死在萬chūn湖上,也是極不錯的。
初晨獨自一人出了主屋,漫無目的地在葉調枝敗的花園裡亂走,不知不覺走到了角門邊。她伸出手,在角門鏽跡斑斑的鎖上摸了摸,那鎖應聲而落,輕輕一推,角門吱呀一聲輕響,露出燈火凋敝的街道來。初晨伸腳走了出去。
chūn意等幾個丫頭在前廳一直等著,覺著時間差不多了,眼看天色已晚,再不走就要宵禁了,初晨也不見出來,急得不得了,王府跟來的其他人等也來催問了幾遍。她幾人素來害怕綠綺夫人,不敢去催,只得央了阿憐去看。又等了一回,初晨還未出來,卻等來了彥信。
彥信進了屋,笑嘻嘻的對著聞聲起來迎接他的風子瑛先賠了罪方道:“小婿來接晨兒回府。”
風子瑛奇道:“晨兒還未回去麼?她母親也太不為她著想了。留了這麼晚,不然你二人今夜都不要回去了,可好?”
彥信笑道:“不行呢,她吃著王太醫開的方子,每日早上必然要喝的,可不能耽擱。”
風子瑛便讓人進去催,誰知也是催的人半日也不見出來。他qíng知有異,便qiáng笑道:“我進去看看這母女倆在搞什麼名堂。”
彥信笑道:“我也去。”那口氣卻是不容置疑的,風子瑛無奈,只得領路,二人走到後院,只見一大幫子人亂鬨鬨的,滿院亂竄。綠綺夫人臉色有些蒼白的站在門口,見他們來了,只得低聲道:“晨兒不見了。”
風子瑛又急又怒:“不見了?一大個活人會到哪裡去?”
綠綺夫人皺眉道:“她去了好一歇,外面還來催。我這才知道,讓人到處找了,也不見影子。”
彥信臉色已是綠了,惡狠狠瞪著綠綺夫人:“怎地沒人跟著她?為何不早說?”
綠綺夫人還未回答,初陽手裡拿了把鏽鎖跑來:“後邊園子裡的角門開著呢,我這就帶人去尋。”話音剛落,眾人眼前一花,彥信已不見了。
角門口久積的灰塵上落了幾個纖小的腳印,街上空dàngdàng的,哪裡還有初晨的影子?
第55章黯消凝(一)
初晨出了角門,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走。街上已沒有什麼行人,從街頭走到街尾,伴隨她的只有她自己孤獨的腳步聲。她想哭,但覺得好像沒什麼可以值得她哭的。
她走累了,隨便在街角一家門前的石階上坐了下來。撫了撫冰冷的臉頰,她好笑的想,聽了這樣爆炸的消息,她居然沒有流一滴眼淚,也沒有暈過去。明明這麼孱弱的身體,卻有這麼qiáng的承受能力,是幸運還是不幸?若是她當時就被氣得神志不清,或許還是一種幸運?
一聲輕笑響起:“堂堂廣陵王妃也有如此落魄的時候?”昏暗的燈光下,緋衣美人蕭竹衣立在那裡似笑非笑的望著初晨。“讓我猜猜,是被廣陵王拋棄了?還是被誰傷心了?”
初晨淡淡的望他一眼,突然輕笑:“紅色的竹子,你願不願意陪我坐一會兒?”
“紅色的竹子?”蕭竹衣挑眉,一臉的茫然。
初晨指指他的衣服,“你名竹衣,卻穿緋色,不是紅色的竹子是什麼?”
蕭竹衣大笑:“只要是竹,又何必管它是什麼顏色?”他大步走到初晨身邊坐下,“這裡很冷呢,我知道一個好地方,要不我請你喝酒?”
初晨抬眼,蕭竹衣狹長的眼裡流露出來的似乎是同qíng,那笑容也好像很勉qiáng。她嘆了口氣,“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很討厭。”
蕭竹衣收起笑容,不再看她,“你上次踢了我好幾腳,很疼,我一直都記著。”
“哦,你若是記恨,不妨踢回來。”初晨望著黑沉沉的街道,眼裡一片幽黑。
“但你沒有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