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因戴著幃帽,可以肆無忌憚的觀察這些人,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蕭竹衣似乎也認出了她,果然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望著她笑了一笑。蕭竹衣這一笑,笑得極為明顯,就連柳青和柳眉也注意到了,初晨表面上無動於衷的沉穩的往前走,實際上心裡卻有些莫名的焦慮,隱隱覺得似乎要出點什麼事qíng。也不知道阿憐事qíng辦得如何,到底跟上來沒有?她花了這麼多的功夫,終於說動了阿憐站在她這一邊,她不能再功虧一簣了。
第77章半殘紅(上)
空氣中有陌生的異動,初晨睜開眼睛,她的chuáng前立著一個人影,是蕭竹衣!蕭竹衣穿著一身領口和袖口用紫貂皮做裝飾的錦繡華服,原本悠然自得的仙人風姿中又添了幾分富貴之氣,好一個濁世佳公子!
不過初晨現在沒有心思欣賞他的美態,“你來做什麼?你怎麼進來的?”初晨警覺的握緊拳頭,打算一有不對的地方就大聲喊叫,蕭竹衣上次把她弄暈滿城的亂跑,這次不知又安的什麼心。
蕭竹衣只一眼便猜到她的想法,他朝她擠擠眼:“不要緊張。守衛你的人太累,睡著了。廣陵王現在陪著使團的人喝酒,無暇分身,你喊也沒用。”
是了,他既然敢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必然是有所依仗的。初晨眨眨眼,“你想gān什麼?”她總覺得蕭竹衣望向她的眼神里包含著同qíng和憐憫,這讓她極為不安,“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我在看死人。”蕭竹衣嘴裡吐出話慪得死人,“民間在傳說,廣陵王棒打鴛鴦,橫刀奪愛,搶走了太子深愛風家大小姐?婚後快有一年,廣陵王妃至今拒絕同廣陵王行夫婦之禮?為的就是要為太子守身?難得這位廣陵王也是個qíng痴,居然為了這位王妃收起了花心,不但不生氣,反而千方百計的討好她,一心一意只想得到美人心。”
“你知道這是假的。”初晨從來不知道民間還有這樣的無稽之談。她對蕭竹衣接下來要說的話更感興趣了。
蕭竹衣笑笑,“是啊,是假的。大家都知道廣陵王為了討王妃的歡心而使所有的姬妾美人形同虛設,但就是這樣,廣陵王妃也還是不肯讓他近身。要不然,為什麼這麼的長時間,王妃還是沒有懷孕?廣陵王因此受到皇帝的申斥,皇命難違,只好娶了兵部尚書之女左清做側妃,以便開枝散葉,延續香火啊。可憐那左側妃,進門就不得寵。婚後不過三天時間,廣陵王便攜著王妃去北地省親了,將她一個人扔在家中,紅顏未老恩先斷。這廣陵王當真是個qíng痴啊!博得了一gān少女的芳心。民間有一首歌謠是這樣唱的:生女當如風氏女,嫁人當嫁廣陵王。”
初晨冷笑:“聽你這樣一描述,這廣陵王還真是一個qíng痴呢。這廣陵王妃卻也太不識好歹了。”
蕭竹衣點頭道:“民間正是如此說的。我還有一個故事,你聽不聽?”
初晨知道自己不應該再聽下去,但是她仿若著了魔一般,拼命的想知道接下來,他還會講什麼故事。
看見她點頭,蕭竹衣道:“今天晚上,這裡會起一場大火。而在京城,一場針對太子的綁架行動也會付諸實施。”
“那你應該去告訴店家和禮部的官員,讓他們好生防備,你來告訴我做什麼?”
“這場大火中,會死兩個人。綁架太子的那場行動也會偽裝成是太子自己實施的。”蕭竹衣靜靜的望著初晨,黑黑的眸子裡滿是悲憫。
初晨悲哀的想,到底這一天還是來了嗎?這應該就是她逃走的最好機會,可是她為什麼這麼害怕?
“死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你,另外一個是服侍你的丫鬟。而另一個活下來的丫鬟,將會親眼看見,太子協同廣陵王妃私奔,被服侍王妃的丫鬟發現,苦苦阻攔,王妃失手打死了丫鬟,然後縱火毀屍滅跡,造成王妃喪身火海的假象。而明日清晨,將會有最適合做證的人看見,廣陵王妃和太子殿下裝扮成一對平民夫妻,坐著馬車往海瀾方向去了。再過幾日,民間就會傳出,彥寧太子不愛江山愛美人的佳話。太子既然不願意為國家背上責任,既然要搶走自己弟弟的妻子,他自然也就不配再當這個國家的繼承人。皇室為了掩蓋這樣的醜聞,就會在適當的時侯宣布太子病故,那個可憐的受害者,被自己的兄長和妻子背棄的廣陵王彥信,就成了蘭若最有競爭力的皇儲人選。”
“這個故事一點都不好玩,也不好聽。”初晨感到呼吸極度困難,從知道綠綺夫人是彥信的殺母仇人那天開始,她就有心理準備,但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她的心是那麼的痛,痛到她幾乎無法呼吸。也許,在她內心深處始終都殘存著那麼一絲希望,希望彥信對她不是真的那麼無qíng吧?
“故事麼,不管好不好聽,好不好玩,它都只是一個故事而已,當不得真。廣陵王妃聽過了就算了,不過,我說過的那句話,無論什麼時候都依然有效,王妃但有所求,無所不從。竹衣告辭。”
“慢著,你為什麼告訴我這個?”初晨低著頭,燈影里並看不清她的表qíng。
“為了一句承諾。如果我說的是真的,請你答應我一個請求。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你做害人的事qíng。”蕭竹衣對著初晨略一拱手,姿勢優美的從窗戶跳了出去,只剩下初晨一個人坐在昏暗的燈影里發怔。
就在她聽蕭竹衣講民間的傳說的時候,徹骨的寒意就早從她的腳底滲透至心底。原來,彥信每天喊著要她生兒子,甚至為此和她翻臉,都是做給旁人看的,實際上她就是不做手腳,她也是懷不上孩子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她沒有用藥的那幾個月她還是沒有懷上孩子,枉她還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運氣好,就連老天爺都在幫她呢。那麼,她並沒有懷孕的事qíng,他也是知道的了?他為什麼沒有戳穿她?原來只是沒有必要啊。她就快是一個死人,戳不戳穿她又有什麼區別呢?
外間傳來柳青和柳眉的聲音,初晨喊了一聲,問二人去哪裡了。柳青說是使團有人醉酒吐了王爺一身,她們送衣物下去給王爺,剛好耽誤了。初晨心中有數,這只不過是蕭竹衣的調虎離山之計。他的話,她不敢全部相信,也不敢一點都不信。
夜很深的時候,彥信才帶著一身的酒味回來。柳青二人伺候彥信洗漱了以後,彥信便讓二人自行下去安歇。柳青故意落在後面把北岐使團中似乎有人認得初晨的事qíng說了,彥信淡淡的道:“孤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