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疾步走進一間石屋裡,關上門,靠著門滑到地上,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淚如泉湧。
“公子?”牟興瞟到小葉出來半晌了,也不見彥信出來,就大著膽子去找他。
彥信蹲在雪地上,正慢慢用手捧了雪去掩蓋雪地上一灘觸目驚心的鮮紅。
“公子?”牟興大驚失色,衝過去一把扶住他,“您怎麼了?是不是舊傷又復發了?”
彥信擺擺手,聲音沙啞:“我沒事。你把這個蓋好,不要讓其他人看見,不利於穩定軍心。”
牟興飛快地打掃gān淨,伸手扶住他:“公子,讓屬下替您看看傷口吧?要不咱們再去找點玉雪糙?”
“不妨事。我這是太累了,吐出的都是淤血。我泡泡溫泉就好了。”彥信眉心眼角都是濃濃的疲倦。
牟興給彥信解開衣袍,伺候他泡澡。看著他全身上下那些大大小小,新的舊的,形形色色的疤痕,鼻子一酸,“公子,您說您那樣拼命做什麼?您上次受的傷還沒好,又到這鳥毛不生的鬼地方來,真是的,讓別人來不行麼?什麼都非得要您來。”
“你退下吧。我想獨自呆會兒。”彥信把身子靠在初晨剛剛靠過的地方,低低嘆了口氣,神智恍惚起來。
“公子!公子!您別嚇我!”牟興一把抓住他,急得低聲喊叫。
“我沒事。就是太累了,想睡覺。”彥信低低說了一句,軟軟倒在牟興懷裡。
牟興低喊一聲:“小衛!過來!”
一個斯文白淨的年輕小伙子聞聲跑來:“大哥?”
牟興指了指彥信:“公子累了,睡著了,咱們倆把他送去休息。”
小衛為難地抓著頭:“大哥,這裡只有四間屋子。一間是廚房,一間是大廳,只有椅子桌子。另外兩間倒是有chuáng,但一間被王力占了,公子剛才住的那間被小葉姑娘占了,送公子去哪間呀?總不能讓他睡大廳吧?”
牟興沉下臉:“送他去小葉那裡。我正要找她算帳呢。”
初晨到處翻鏡子,好重新帶好面具,她不想其他人知道她還活著。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門就被人大力踹開,牟興指著她正要開口,突然見了鬼似的,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初晨忙背過身去。
牟興垂下眼,招呼人把彥信放在chuáng上,揮退人,把門關好,走到初晨身後,跪了下去:“屬下牟興參見娘娘。”
初晨不回頭,“你看錯了,這裡並沒有什么娘娘。我叫葉疏桐。”
牟興道:“娘娘不認殿下,屬下無話可說。但殿下重傷未愈,請娘娘看在蘭若現在需要他的份上,不要刺激他。他已經吐血了,如果再經受什麼刺激,恐怕——,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殿下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您。自從娘娘出了事後,他險些沒有病死。”
初晨冷笑不語。他會吐血?她能刺激得了他?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他不刺激她就算不錯了。“是呀,他這一病就得到了太子之位,得到全國兵馬的兵權。病得真值得,我也想這樣病一場呢。”
聽到她辛辣的諷刺,牟興沉默了一會,從彥信懷裡摸出一面小巧的銅鏡:“娘娘可是要用這個。您現在的樣子恐怕不太適合讓其他弟兄看見。”他們這幫跟隨彥信來的人,都是jīng挑細選出來的,身手和忠誠度都是過得硬的,倒不是怕他們會泄密。但已死去的王妃突然復活,意味著現在的太子妃左氏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這絕對不是一個小事,會給現在基本平衡的政治局勢帶來許多不穩定的因素。在還不知道彥信的具體打算以前,牟興認為,為大家好,初晨暫時還是不要bào露真面目的好。
初晨知道他擔心什麼,就算他不說,她原本也是這樣的打算,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還要再回到那個金鳥籠裡面去。她一瞧那銅鏡不由嘿嘿冷笑起來。
那銅鏡正是她從前所有之物,“他為了營造自己的痴qíng形象,還真是無所不及呢,看來效果還真不錯。你跟著這樣一個主子,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牟興臉色大變,初晨根本不看他,袖子一卷,取走銅鏡:“你可以出去了。”
第23章青山空復qíng(下)
牟興很是不服,彥信在他心目中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她怎能這樣說他?初晨見他不動,冷嗤:“你放心,我不會把他怎樣的,輕重利弊我還分得清。”
牟興耐住xing子,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一個禮,“儘管娘娘不肯承認自家身份,但屬下還是有一句話要稟告,殿下是蘭若人的太子,身負整個國家,就是有什麼對不住娘娘的地方,也請娘娘看在天下人的份上,不要計較。”一步三回頭的向外去了。
初晨冷笑,大體男人都是會用這些大道理來證明自己無論做了什麼事都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女人,難道天生就應該犧牲的麼?受了罪,受了傷害,都是應該的,都不能計較。她才不會那麼傻,那麼偉大呢,他愛江山,愛權勢,就讓他去愛好了,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瞥了彥信一眼,他躺在chuáng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微蹙著眉頭,嘴角還有貌似gān涸了的血跡一類的痕跡,看上去很是虛弱。她不為所動地逕自取了銅鏡,小心地把面具帶好,打開門,對守在不遠處的牟興道:“廚房裡有米糧,你們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