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興看她的樣子竟然是要不管不顧而去,不由哀求:“葉姑娘,請您照顧一下公子吧?熬碗粥吧?”
初晨淡然道:“男女有別,牟統領還是另覓他人的好。”既然大家都已明了彼此身份,她也不必再和他大哥長,大哥短的套近乎。
牟興道:“我們一群大老爺們,粗手笨腳,哪裡能做好這些jīng細活?您是不是——?”
初晨不由分說往外走:“他平時在軍中難道也有女人伺候?對不住,我不會伺候人。”
牟興大急,又不敢伸手去拉她,只能跟在她身後:“哎,唉,您不能這樣啊。”
初晨只是不理。
王力突然鑽出來,神色嚴肅:“小葉,嚴大哥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他自己受了那麼重的傷,還在雪崩中救了你,長途奔襲去救我。如此大恩,你別說是熬點粥給他吃,伺候他,就是他要我們的命也不是不可以給。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通人qíng了?”
牟興趁機上前作揖,初晨神色一僵,目光炯炯地望向王力:“師兄真的要我去伺候他?須知孤男寡女之大防。”
王力閃開目光,不敢與她對視:“小葉,江湖兒女知恩圖報,本就是應當的。是我拖累了你,你若真的不願意,師兄也不會勉qiáng於你。你去吧,讓我來好了。”
初晨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來,又想到他亦是重傷未愈,而他的脾氣,是說到做到的,她若不去做,只怕他真會不眠不休去伺候彥信,只得低低嘆了口氣:“我去熬粥。”
王力慌忙道:“我去熬,熬粥不費力。你就在這裡守著他。”不由分說,把她往屋裡一推,逕自往廚房去了。
初晨憤怒地瞪了牟興一眼,“誰叫你多嘴?”
牟興委屈的道:“屬下怎敢多嘴?王少俠不過是問我我們相遇的經過,我沒有什麼理由瞞他的。我又不知道您是……”
初晨截住他的話,冷著臉道:“還不去燒些熱水來?”
牟興背過身,臉上露出鬆了口氣的表qíng來,風風火火地朝廚房奔去。
王力坐在廚房裡小心的攪著鍋里的粥,粥跳得噼里啪啦,就像他的心qíng,亂得說不清,道不明。看見牟興進來,道:“牟大哥,你給我講講你們公子和夫人的事吧?”
牟興吃驚地望著他,他怎麼會知道的?看見王力黯淡的眼神,猛然明白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頭:“好兄弟,你是個好人。”
王力垂下眼:“我是個沒用的人。”
初晨坐在chuáng邊,看著地面發呆。牟興拿了熱水進來,驚呼了一聲:“呀!公子發燒了。”不滿地瞪了初晨一眼。
初晨見彥信臉色cháo紅,呼吸急促,果然不是裝的。便問:“他受的什麼傷?為什麼不好好養傷,還來這裡?”
牟興不高興的道:“自然是受的戰傷。如果有其他辦法,誰不想享福?”邊說邊去脫彥信的衣服,他是從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人,深知發熱給傷員帶來的危害xing。見初晨還在一旁傻站著,便吼道:“還不來幫忙?你當真要看著他燒傻了你才高興?”
初晨被他嚇了一跳,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接彥信的外袍。“當”的一聲脆響,什麼東西從彥信袍子裡掉落在地。初晨一看那東西,整個人都被定住了似的。
牟興一看,地上躺著一塊西瓜碧璽雕成的玫瑰吊墜,上面還繫著亂七八糟的已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流蘇。他一看初晨那樣兒,便明白是怎麼回事:“這東西是您的吧?公子一直都帶在身邊。有好幾次,生死攸關的時候,我看見他對著它說話,還一直以為是護身符呢。”
這塊碧璽雕成的玫瑰吊墜是她剛剛進京,住在芳琳苑的時候丟失的,當時還以為是哪個小丫頭貪圖好看撿起去了,誰知道竟然會在他這裡。初晨彎腰拾起吊墜,嘴唇動了動,最終轉身抬了個盆子:“我去弄點雪。”
初晨端了雪進去,牟興已經把彥信脫得只剩褻褲,露出他一身大大小小,新舊不同的各色傷疤來,初晨眼尖的看到,他比從前瘦了。牟興接過雪:“你看公子身上的這些傷疤,就知道他根本就不要命。其他人說他是為了軍功封賞,為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但我們這些跟著他的弟兄都知道,他要軍功封賞,辦法多的是。他這樣無非是因為娘娘你的緣故,為了排解心中的痛苦罷了。”
初晨知道牟興是為了化解她和彥信之間的仇怨,可惜她早把這個人看得透透的,要說彥信是一個為了一點兒女qíng長就要死要活的人,她第一個就不相信。“他跟你說的?”
“那倒不是,但我知道。”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怎會知道?我死了,這天下最不會為了我流淚的人就是他。我的母親就是他的殺母仇人,你以為他把一塊破碧璽帶在身上就是痴qíng了?那是裝的,裝了騙你們的。他平生最愛的,就是博取這些虛名。”
牟興看見初晨那諷刺的笑容,覺得這個女人的心腸不是一般的硬。他家裡的媳婦一看見他身上的疤,就會心疼得死去活來。哪有見了自家夫君傷成這個樣子還這副表qíng的?他向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人,他不滿地皺起眉頭:“有你這樣對自家夫君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