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很賣力地chuī,但那古怪的管子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不多時,海水裡傳來一陣奇怪的叫聲,一群尖嘴,看上去面容帶笑的銀灰色怪魚,在水裡嬉戲著,用它們那黑豆似的眼睛友善地看著眾人。初晨大奇,這種魚類,居然能給她以友善、智慧的感覺,難道是她眼花了嗎?
厚翁已經停止了chuī他那古怪的樂器,輕輕敲了敲船舷。奇蹟出現了,那群怪魚中最大的一條游上來,用它那會說話的眼睛看著厚翁。
厚翁伏在船舷上,滿臉都是長輩見了自家孩子的寵溺笑容,伸手抱住那怪魚的頭,用臉摩擦著怪魚的臉,假如魚也有臉的話。他笑眯眯地取了魚簍中放著的小魚餵給那怪魚,看見怪魚吃下,便取了裝著信件的琉璃瓶,探手在怪魚的腹下一陣摸索放好琉璃瓶,拍拍怪魚的頭,怪魚便游開,換上另一隻怪魚上前。
如是者二十餘次,直到盤子裡的琉璃瓶全都放完,他才站起來把魚簍里剩下的小魚全都扔給那群怪魚。怪魚從水裡躍出來搶小魚吃,厚翁憐愛地說:“我的孩子們,辛苦你們了。”怪魚聽懂了似的圍著小船遊了一圈,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待怪魚游遠,初晨才知道這種魚叫海豚,是海里最聰明的魚類之一,二十一條海豚中,只有最大的那條身上的信件是真的,其他都是煙幕。
羽池笑道:“如此,你可放心了?等到了海邊,有專人收取這樣的信件,飛鴿傳書送到你家那位那裡,大約半個月左右就可以回信了。”
初晨對這種訓練魚類送信的技術讚嘆不已:“我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她很委婉的問羽池,如此機密怎麼會讓她一個外人知曉,難道就不怕她是白老爺子送來的jian細麼?
羽池哈哈大笑:“這算不得什麼機密,海上稍微有點能力的島主,手下都有厚翁這樣的奇人。白老爺子更厲害啦,他手下的那位福伯,是馭鯊的高手,可以用笛聲驅使鯊魚攻擊敵人,阻攔送信的魚類。”
初晨一聽,極為緊張,福伯大概並沒有走遠,要是他指揮鯊魚攔截送信的海豚,那怎麼辦?羽池看出她心中所慮,道:“一物剋一物,海豚魚便是那兇惡無比的鯊魚天生克星!”他看了初晨一眼,道:“我只是想告訴夫人,我有誠意。希望夫人也拿出同樣的誠意來對待我。”
“那是肯定的啦。”初晨打了個哈哈。
羽池微微一笑:“如此,我便可以放心地離開了。”厚翁呼嘯一聲,一艘遍體漆得烏黑,就連船帆也是黑色的中型船悄無聲息地急速靠近,船上放下軟梯,羽池對著初晨一抱拳:“下半夜會有船來載夫人回蘭若,我先告辭了,等夫人的好消息。”
“你這便要走了?”初晨沒想到羽池居然這麼快就走。
“難道夫人捨不得我麼?我已經冒著被白老爺子暗算的風險,在這裡等了夫人這許多天,夫人猶嫌不夠?碧絲送給夫人,夫人不必擔心她會半夜摸上你的chuáng,只把她當成尋常侍女就可,若是遇到危險,她水下功夫極好,還可以保護夫人平安。”羽池哈哈大笑著離去。
初晨有些悻悻然,到底是誰中了誰的圈套啊?羽池根本就識破了她那愛女色的伎倆,偏生幾次三番這樣戲弄於她,她還自以為得計。羽池在這海上,根本就是來去自如,區區一個鮫人明珠,一個簸箕島,一艘擱淺的船,哪裡困得住他?白老爺子這次,算是看走眼了。海瀾的天,真的要變了。初晨可以想像得到,羽池在今後,將會是彥信最qiáng有力的競爭對手之一。
回到船上,蘇縝和羅二已是等她好一歇了。根據蘇縝帶來的消息,麻衣婆子沒有找到,小松的事qíng和金葉公主沒有半點的關係。金葉公主是一直尾隨著蘇縝而來,在大海上,她們也曾幾次遇見過一艘神秘的船,但從來沒有看見過船上的人。
據金葉公主描述,那艘船,死氣沉沉,看不見一個活物,漂在海面上,猶如一艘幽靈船。金葉公主原本想靠過去一探究竟,但船老大害怕,怎麼也不肯聽她的指揮,遠遠地就繞了過去,在遇到明珠那個夜晚,那艘船也莫名地失蹤了。而且這幾日,金葉船上諸人,也都有被人窺探的感覺,也曾加重警戒,搜遍全船,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是誰跟在他們的身後?目的是什麼?對方目前還沒有出手,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以給他們留下推測的線索。
三人正在小聲討論,門外傳來一聲沉悶的,重物拋在甲板上的聲音。碧絲出去探查,竭斯底里地尖叫起來。接著船上一陣大亂。
蘇縝離門最近,一個箭步躥出去,隨即擋住隨之而來的初晨,語氣急促:“是那個瘋婆子的屍體,你不必看了。”
他的阻擋已是遲了,初晨臉色煞白,眼睛睜得大大的,捂住嘴差點吐出來。她這輩子沒有看見過死得這樣悽慘的人類。麻衣婆子未著寸縷,呈大字形被人釘在甲板上,四顆七八寸長的釘子深深地嵌入她的四肢,肚腹被劃開,內臟扔得到處都是。她的面部神qíng是驚恐萬分的,眼睛已被挖去,只剩下兩個眼眶黑dòngdòng地看著眾人,鼻頭也被割了,嘴大大的張著,訴說著她的不甘和恐懼。
是誰如此殘忍地殺了麻衣婆子?還把屍體送到這裡來給他們看?初晨qiáng忍著噁心,推推蘇縝,“你去看看可有什麼線索留下的?”
蘇縝執意不動,把她罩在他的保護範圍之下,“屍體還是熱的,兇手還未走遠。我不能離開你半步,羅二,你去。”
其他人等團團將三人圍住,保護起來,船上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第83章月涌大江流(上)
羅二已經上去翻檢屍體的傷口,神色嚴峻,很是猶疑。他淨了手,才告訴初晨:“這個人的傷口很奇怪。不是用刀劍之類的東西做的,而是一種小巧,尖利,平滑的物體做的。我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武器。”
這邊麻衣婆子的屍體還未收拾gān淨,金葉公主那邊又來人說是蹊蹺地死了一個叫翠翹的侍女,請三人過去。報信的人神色慌張,一路上東張西望,提心弔膽,走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