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初晨知道彥信說的都是實話,她對蕭摩雲懷著一種很奇特的感qíng,有恐懼也有憐憫,有憤恨也有欣賞,但內心深處,她實在是希望他能活著的。這個想法有點對不起彥信,但她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會這樣。
彥信鬆了口氣,“我知道他曾經幫了你很多忙,但我們之間敵對的關係永遠都是無法改變的。他對我的態度,就像我對他的態度一樣,永遠都不會手軟。而我和你之間,並不會因為你曾經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而有任何的變故和不確定因素,你懂了嗎?”
“對不起。是我不懂事,讓你為難了。”初晨知道自己的這些想法,在別人看來,就是典型的婦人之仁,不識大體。
彥信閉上眼:“以後不許你離開我了,一有機會就到處招蜂引蝶,害得我提心弔膽,總怕你被他的美色所惑,變心跟他跑了。我若是長了白髮,都是你鬧的。”
初晨抱緊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背上:“你若對我不好,六十歲了我也要跑。”
幾天之後,船靠了岸,蘇縝和金葉告辭而去。初晨和蘇縝此刻已是認了兄妹,她雖然捨不得,但也知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只能依依不捨地看著他們的馬車向北而去。
彥信的軍隊此時已是包圍了京城,瑞帝和彥敏閉不出城,雙方陷入僵持狀態,付原萩帶信來說,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彥信去了就開始攻城。眾人換了馬車,星夜兼程趕去。途中經過的城鎮,多數都已經被彥信的軍隊占了,剩下不多的幾股勢力,都在觀望中。只等京城局勢一定,馬上就要倒戈。而京城傳來的消息,普通百姓早就斷了糧,軍心渙散,京城實際上早已是一座孤城,四面楚歌。
彥信自上了馬車之後,總被無數的人和事包圍著,初晨只能在夜深之時才會被人送過去和他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相擁著睡不到一兩個時辰,又有新的軍qíng送到,彥信不得不馬上起來處置。
就在大家都疲累不堪的走了二十多天後,終於到了京城外面的大軍駐地。在這裡,彥信和初晨分開,她被安置在一個重兵把守的小鎮上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彥信。只隱約聽見外面把守的兵士說京城城牆太高太厚,攻城之戰進行得比意料之中的艱難,彥敏日日派了人在城牆上罵彥信láng子野心,弒君弒父,荼毒手足。瑞帝仍然是一如既往的,無聲無息。
直到第三天深夜,初晨住的小院門突然被人拍響,彥信全身鎧甲,手裡還提著馬鞭就衝進來,燈也不點,一句話不說,撲到chuáng上緊緊抱住了她,嗚咽出聲。
初晨原本就記掛著他,睡得不踏實,一聽見門響,就想到是他,看見他失態地衝進來,隱約猜到了幾分。多半是宮裡的那位出事了。他到底還是沒有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狠心,看著他的樣子,她心疼無比。
等彥信安靜下來,他緊靠著初晨坐著,滿是鬍子茬的臉刺疼了她的面頰,低聲說:“城破了。”
初晨看著他。
“你還記得蕭摩雲念給你聽的那份邸報嗎?就是關於那個人的。”
初晨怎麼會忘記呢?那份邸報上說,京城破,瑞帝自焚於秋葉宮沉香殿。想必那就是彥信心目中,為瑞帝安排的結局。黑暗中,她看不太清楚彥信的臉色,只感覺到他的手冰冷得厲害,她握緊他的手,“他怎麼了?”
“他死了,自焚於秋葉宮沉香殿。”彥信的聲音平靜中死死壓抑著什麼。
“也好。”初晨嘆了口氣,這樣的結局,總好過父子面對面地用刀劍指著彼此吧?
第97章遠山晴更多(下)
彥信抓緊了初晨的肩膀,“他被彥敏囚禁起來的時候,曾偷偷派人跟我說,他已經知道真相,他錯待了我,讓我回去,他只想安度晚年。我覺得這肯定是他和彥敏要除去我的計謀,沒有答應他。天維鈺背著我讓人跟他說,如果他要我原諒他,就該在秋葉宮沉香殿,母后薨逝之地向母后自盡謝罪。他就再也沒有派人來過,但我知道他根本不想死。我明知道天維鈺是想替獨絕報仇,故意bī他,我也沒有追究;城破時,天維鈺首先衝進了宮裡,我也沒有阻止,之後就傳出他自焚於沉香殿的消息。我承認我是故意的,可是他死了,我心裡難受。”
初晨被彥信抓得生疼,qiáng忍著柔聲道:“如果你當初答應了他的要求,你認為現在是誰在哭呢?是我啊。你捨得我哭嗎?”只要彥信勝了,瑞帝的死就是遲早的事,同樣如果彥信聽了他的話,死的就會是彥信。
與其說瑞帝是被彥信放縱天維鈺bī死的,不如說他是被權勢、被qíng勢bī死的。這種事qíng,原本就容不下父子之qíng。試想一下,假如瑞帝活下來,以他五十多歲,正當壯年的qíng形,怎會容忍權力旁落他人之手?這父子二人,遲早還是要同室cao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