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姚氏的面,許櫻哥從來都是知事明理的乖寶寶,立刻就含笑起身行禮,道:“勞兩位嬸娘掛心,是沒什麼大礙。”
“雖只是脫臼,但也要小心養著才是。”孫氏十分慈愛地將許櫻哥扶起來,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冒氏拈了一小塊蛋糕餵到口裡,笑道:“咱們櫻哥人才好,手藝好,就不知將來會便宜了誰!不是我誇口,這要是個普通人家,怕是福薄承受不起呢。”
許櫻哥垂眼不動,恍若不曾聽見半句的樣子。
這話聽在姚氏耳朵里,卻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便宜誰也不能便宜那個混帳東西,她責怪地瞪了冒氏一眼,道:“當著小孩子說這些有的沒的。”
“不說了,不說了,都是我的錯。”冒氏打量著姚氏的神色,笑道:“聽說昨日是那位幫櫻哥正的骨?”
這種事qíng也沒什麼好瞞的,何況也瞞不住,這長舌婦指定早打聽清楚了。姚氏也就坦然道:“是武玉玉見櫻哥太疼,所以求來的。”
冒氏又捏了一塊蛋糕,斯文秀氣地咬著,笑道:“聽說他挺仗義的,把那惹禍的胭脂馬都給打殘了……”
許櫻哥見冒氏越來越有往長舌婦方向發展的趨勢,便轉頭看向孫氏:“怎麼不見三妹妹?”
孫氏道:“她今日的功課沒做完。”看看冒氏,體貼地道:“不過算來也差不多了,你領了孩子們過去找她玩吧。”
許櫻哥也就趁勢起身辭去,前腳才跨出門檻,就聽到冒氏道:“聽說馮家有意同康王府聯姻,咱們櫻哥這不是擋了誰的道吧?”
原來便是一塊茅坑裡的臭石頭,入了人眼也是寶貝。那兩個,一個心黑愛裝,一個心黑bàonüè,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狗男女。許櫻哥垂頭快步離去。待她從許梨哥那裡回來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早就等著的青玉手腳輕快地伺候她洗過臉換了輕便的衣裳,遞上一杯梅子湯後方輕言細語地匯報著雙子帶回來的話:“五爺說,聽說二娘子一切安好,他很歡喜。他這就起身去京郊的淨心庵,算來便是一切順利,也要明日才能回來,到時候他會使人過來傳話。此是其一。五爺又問,這兩套首飾做得如何?可否要製作一批出來,安排在七夕前上市?”
兩套首飾,一套主題為荷,一套主題為梅,纖細的金、銀絲被工匠用了掐、填、攢、焊、編織、堆壘等技法製成各色花絲底座,再把蜜蠟、紅寶、祖母綠、青金石、貓眼等各色寶石鑲嵌其上,實在是難以言述的美麗jīng致,瑰麗奢華。雖離許櫻哥的要求還遠,但和從前比起來已經好太多,這般看著也足讓人賞心悅目,愛不釋手。這若是流出去,上京只怕又要興起一股新làngcháo,和合樓的門只怕要被擠破。但這個世道並不是什麼太平盛世,學士府也不是什麼權勢滔天的豪門,只怕和合樓越是紅火就越是死得快。所以還是該繼續照著原來的計劃走,穩打穩紮,每個季節只推出一兩件新品,工藝要jīng致,卻不能太與眾不同,重點在款式上下功夫就行。
“知道了。”許櫻哥將裝盛著首飾的檀木匣子仔細鎖好,jiāo給紫靄:“收仔細些,這東西我有大用。”
待紫靄抱著匣子進了裡屋,青玉上前一步,小聲道:“雙子說,他在樓里遇到了趙四爺。趙四爺想是從趙小娘子那裡知曉了昨日的事qíng,一直追著雙子問,看模樣很是生氣。”
許櫻哥的眉尖好看地蹙了起來:“是五爺讓雙子和我說的?”事qíng到了現在,儘管趙璀的態度和決心很鮮明,但她已不認為自己還有和他再續前緣的可能。經歷了那麼多,她早就明白這世上有些東西是qiáng求不來的,更明白家庭對於婚姻那種可怕的影響力。
譬如說,鍾氏對她的厭憎和嫌棄大概是永遠也改不了的,若是在那層紙沒有捅破之前,她還有決心要努力彌合,但在經過阮家事件之後,她便再不想討好鍾氏,因為討好不了。如果不求富貴,她可以選擇嫁個門戶低的人家,同樣能過得幸福自在,既如此,又何必把許扶和自己辛辛苦苦,只求儘量挺得直一些的腰主動俯下去送到人面前去供人任意踩踏?如若不然,便是不嫁人又如何?
青玉看得出她很不高興,忙微笑著道:“不是。是這樣……”把從雙子那裡聽來的經過詳細地描述完之後,補充道:“後來五爺便請了趙四爺登樓喝茶議事,至於說了些什麼,雙子就不知道了。但他自己覺著,趙四爺出門的時候非常不高興,可沒了平日的斯文模樣。”
如果許扶給了趙璀什麼有力的保證,想必趙璀就不會非常不高興,看來許扶的某些看法和她差不多。許櫻哥不由微笑:“是誰說雙子是個老實孩子的?我看他挺聰明的。”
青玉抿著唇贊同地一笑。若雙子真是個老實木訥的,又怎會懂得主動看趙璀的臉色並回來匯報?
許櫻哥纖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自言自語一般地道:“看來雙子不太喜歡趙四。”
第70章死訊
青玉也深有同感,卻本分地沒有搭話。
“如果有機會,你問問他,這是為什麼?”許櫻哥指了指面前的坐墩,和顏悅色地道:“坐,我有話要同你說。”
青玉帶了幾分忐忑,斜簽著身子入座,笑道:“二娘子有話只管吩咐就是。”
許櫻哥不說話,只是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