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點到她們的名,冒氏忙與傅氏、許櫻哥一同站起身來,連稱不敢。長樂公主微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謙虛什麼?”冒氏正想開口賣弄一下自己的文采和應對能力,卻見長樂公主已經從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指著許櫻哥道:“若是我沒記錯,這就是那位飛馬勇救阮侍郎家千金的許二娘子?上次在武將軍府見過的。”
“唰”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許櫻哥身上,許櫻哥只覺得脖子都僵硬了,卻也只得一福。姚氏忙笑道:“這孩子是個傻大膽,衝動粗魯……”
長樂公主搖頭道:“非也,我聽說她也只是脫臼,可見她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很有數的。這哪裡叫什麼傻大膽?有勇有謀,又義氣大度,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中實在不多見。”回眸看向許櫻哥,笑道:“好孩子,你上來我瞧瞧。”
姚氏無言以對,見阻止不得,只好給了許櫻哥一個安慰的眼神。許櫻哥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她哪裡會想得到,被bī無奈中的一次冒險竟會給自己帶來這種麻煩?
她站得不前不後,那距離和態度都拿捏得很恰當,既顯得恭順又不諂媚,長樂公主滿意一笑,向她伸手道:“再上前來些。”
許櫻哥見躲不過去,索xing微笑著走到了長樂公主面前,長樂公主理所當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回,回頭對著身旁的一眾貴婦微笑道:“真不錯。”
主人開了口,客人就要給主人面子,其他人不管心裡其實是怎麼看的,都或多或少地跟著表示贊同。忽聽一人緩緩道:“有多大年紀啦?”語氣十分和善,並無半點驕矜之氣。
聽見這聲問,眾人便都安靜下來。許櫻哥悄悄從睫毛fèng里看出去,只見開口的是個穿銀泥大袖衫,年約半百,長得面善白淨的貴婦,其座次緊緊靠著長樂公主,顯見二人關係就算不是十分親密也還過得去。就不知是公主還是王妃?許櫻哥暗自忖度一回不得要領,索xing不猜不管,只垂眸規規矩矩地道:“今年虛歲十七了。”
那婦人片刻後才道:“年齡不小了。”
許櫻哥垂眸,滿臉的溫順,腹誹道,姑娘我十八還未滿,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呢,怎麼就不小了?
那婦人卻不再說話了,倒是長樂公主又問道:“平日在家都喜歡做些什麼?”
這是查戶口?許櫻哥想回頭看姚氏的暗示,但她知道不能,主要是姚氏離她太遠,回頭太明顯,從眼角看過去又達不到有效距離。這世道,左右死活都不由人,千般籌謀萬般思量敵不過一個壓死人的身份,不如慡xing些,想到此,許櫻哥索xing微笑著朗聲道:“回殿下的話,也沒做什麼,因不擅長針線活,蠢笨不能幫著母嫂理事,書也讀得不好,就是喜歡做點吃的,帶著小孩子們玩玩。”
長樂公主仿佛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愣了一愣,許久沒有言語。許櫻哥正想開口請退,只見一個女史上前,在長樂公主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接著長樂公主笑道:“聽說你畫得一手好畫?”不待許櫻哥回答,那女史已下去從gān瞪眼的趙窈娘手中拿走了那幅小像,打開放在了長樂公主案前。
“這畫的不是窈娘麼?嘖,可真畫得不錯,就和活人似的。”長樂公主看過,轉手遞給她身旁那位穿銀泥大袖衫的婦人,又指指下面的趙窈娘道:“四嫂,你瞧,畫的就是她,可不是畫得像極了?”
許櫻哥方知自己從進府開始一切行跡便落了旁人的眼,再聽見這聲四嫂,心裡已是亂了,卻知道自己無路可退,只有勇敢面對。
“的確很像,好似看著鏡子裡的人一般。”那婦人看看趙窈娘,又垂眸安靜地看了片刻,將畫軸捲起遞還給女史,示意還給趙窈娘,抬頭溫和地看著許櫻哥道:“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技法。是誰教你的?”
許櫻哥在那裡腸子都悔青了,心亂如麻,面上卻微笑道:“小時候調皮,總愛用樹枝在地上亂畫,父親見了就手把手的教,教來教去就成了這個樣子。”許衡就是最好的擋箭牌,誰也不會懷疑這話會是假的,何況當初她這手畫技的確也是經過這樣一個緩慢的過程慢慢顯露出來的,並不怕有人追究。
“果然是,家學淵博。但無論男女,太過謙虛總是不太好。”那婦人說了這一句後便不再言語,長樂公主這才笑道:“好了,去吧。”
拷問總算結束,許櫻哥行禮退下,眼睛一掃,但見鍾氏喪風黑臉,好似是借了她的米還了她穀子,趙窈娘、武玉玉若有所思,姚氏眉尖微蹙心事重重,冒氏一臉的不服氣,熊氏眼觀鼻鼻觀心,許杏哥則是滿臉的安慰鼓勵之色。
許櫻哥見此,已經確定自己那糟糕的感覺不是多想。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她安撫朝著姚氏笑了笑,默然入座。片刻後,只聽外頭一陣笑鬧,接著兩個服飾明麗的少女牽著個穿大紅短衣裳綠綢褲,戴大頭娃娃面具的人走了進來。眾人紛紛好奇地低聲議論起來,卻見那大頭娃娃走到堂中,對著長樂公主倒頭便拜,口裡大聲喊道:“孩兒恭賀母親大人千秋!”聲音清脆,是少女的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