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櫻哥抿唇笑笑,隨手將杯子放在一旁,起身道:“你若好好活著,討母妃歡心,在人前露臉揚名的機會以後多的是,但你若沒了,我便成了寡婦,拿這些又有什麼意思?除非你家准我改嫁。”
“你這個毒婦!竟然咒我。”張儀正怒目而視,有心bào跳卻無力bào起,只得恨恨地瞪著許櫻哥道:“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早點死,好另外找個更好的。”
“原來你也知道你對我不太好。”許櫻哥笑著舀了一勺香米粥過去,道:“我可沒咒你,只是實話實說。怎麼就聽不得真話呢?”
廉者不食嗟來之食,張儀正有心不吃,但餓了一天一夜,實在飢腸轆轆,仔細想想,他又不是吃許櫻哥的,憑什麼不能吃?既然把她娶進門,她欠他的就該伺候他,於是理直氣壯地吃了個jīng光。一碗吃完便搖了頭,以為許櫻哥會苦口婆心地勸他再吃點,卻見許櫻哥已經起身放碗,似是準備出門的樣子,於是暗恨:“你要去哪裡?”
許櫻哥回眸看了看他,淡淡地道:“三爺適才不是說我應該往母妃面前去湊湊熱鬧,人前露露臉面揚揚名的?既然你醒了,能吃能喝,我便要過去了。”
張儀正怔了怔,眼裡有些黯然,隨即冷笑道:“你還真就是這種人!我早就知道,我便是死在你面前,你也不會為我掉一滴淚的,還是就想著你自己。”
許櫻哥沉沉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話,低聲吩咐了綠翡同青玉兩句,自帶著鈴鐺和紫靄離去。才走不多遠,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瓷器破裂的聲音,鈴鐺和紫靄擔憂地看了看許櫻哥,卻見她腳步穩定如昔。
廚房中人早得了王氏的吩咐,見許櫻哥來了也不多言,領她去了早就騰出來的一間小廚房,按著她的吩咐把早就備齊整的食材送上。許櫻哥先將一鍋三七當歸ròu鴿湯放在火上燉著,淨手熬製松仁大米粥,又做了鴿蛋白松湯,另做了個燉奶鯽魚。待得了,分出一份隔水溫著,命紫靄守著ròu鴿湯,自取了另外幾樣往宣樂堂而去。
到得宣樂堂,只見外面滿滿當當或坐或站了一大群人,卻是不聞半點聲息,個個兒都拘束得緊。許櫻哥猜著大抵是康王在裡頭,無心跟著湊趣,便走到世子妃和王氏跟前將食盒遞過去,低聲問了兩句康王妃的病qíng,又說明張儀正已經退了熱,便要告辭離去。卻見康王從裡屋緩步而出,道:“小三媳婦兒,你來我問你。”
第141章求qíng
“那孽障如何了?”康王隨隨便便往院子中間一站,便站出了十分威勢。
許櫻哥低眉垂眼地道:“早前高熱,現下已經退了,想過來探望母妃,卻又怕母妃見了擔憂,所以讓兒媳過來盡孝。”
康王點點頭,道:“那孽障可有怨懟之意?”
許櫻哥心想,您老這不是白問麼?兩口子肯定是要互相打掩護的,就算是有怨懟之意也不會告訴你,口裡麻溜地道:“沒有,醒來後便羞慚不已,從昨夜到現在只喝了一碗稀粥。”
康王沉默片刻,冷不丁道:“關於崔家這事兒,你怎麼看?”
許櫻哥猛地吃了一驚,抬起頭來看向康王,卻見康王目光如炬,眼神鋒利無比地朝她看了過來!莫非以為張儀正是被她蠱惑的麼?她能蠱惑得了那個人麼?她若能蠱惑了那個人,哪裡又需要把日子過得如此辛苦!許櫻哥坦坦dàngdàng地對上康王的眼睛輕聲道:“回父王的話,三爺雖是任xing魯莽了些,但他並不是故意要氣父母的,他只是為了朋友之義,想要信守承諾,只是xing子直,做事難免失當。關於崔家之事,按理兒媳本當避嫌,但父王若真要問兒媳,兒媳也不敢瞞父王,當初崔家獲罪,能做的家父便已經做了,如今兒媳也還認為,罪不及婦孺。”
罪不及婦孺,所以她一直痛恨著毀她家園,滅她全家的崔家老賊與他那兩個無廉恥的幫凶長、次子,同時也痛恨著龍椅上殘bào的張某人,更厭煩過註定要成為犧牲品的棋子崔成。但她始終不能眼睜睜看著外面和內心一樣gān淨熱誠的崔成就此死去,所以有過同qíng,有過不忍,有過動心,有過後悔,有過痛心,所以贊成許衡的做法,勸過許扶,所以在午夜夢回之時,永遠都不敢面對崔成。
她也會經常想起,崔家人雖然在林州吃苦,但他們還好好兒的活著,而她的親人卻早就消失在了熾熱的烈火里,冰冷黑暗的泥土裡,所以崔家人就在林州呆著就好,不見亦不擾。但她yīn差陽錯嫁了張儀正,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偏偏想要保住崔家人的平安,而且是無比熱切,無比執著,著魔了般地想要。他為了崔家的往事經常找她的茬,他走投無路所以試著去求她,她不知根由並為此奇怪而異常不安。
昨夜她想了半宿,覺著也許此番順了張儀正的意,今後再夢見崔成的時候,她便可以稍微將掩在臉上的袖子放低一點。許櫻哥想到這些事,有些痛苦的蹙緊了眉頭,她幾乎可以想見得到即將面臨的許扶的滔天怒火和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