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後頭明顯是那邊,京兆府敢接這案子?”張儀端有些發虛地看了張儀正一眼,張儀正還是穩穩地站在那裡,毫無得意之色,於是心裡更是發虛。因為他在突然間發現自己不認識張儀正了!不怕對手厲害,就怕不知對手深淺!
崔湜道:“所以王爺命在下去辦這事兒。”頓了頓,又補充道:“京兆府未必不敢接,畢竟昨夜賀王妃回去後,已經遣散了賀王世子無子的姬妾。”也就是說,這事兒雖然大家都知道就是賀王府在後頭搗鬼,但已經遣散了的姬妾,明面上和賀王府已經沒了關係,所以各種可能都有。
“有勞先生。”張儀端往後退了兩步,把路讓給了崔湜,張儀正不動,安靜地看著崔湜。崔湜與他對視片刻,平靜地走了出去。外間的喧鬧哭泣聲在突地拔高一頭之後,便漸漸安靜下來,人群漸漸散去,哭聲漸遠,康王府又回到清晨的靜謐安逸之中,晨風照舊香甜清新,鳥兒又繼續唱了起來。
張儀正站在門前朝掩映在樹木蔥翠中的康王府看了片刻,從容自若地抬步朝著裡頭走去。迎面遇到雙子,頭也不抬地吩咐:“準備車馬,我和奶奶要出門。”
在這種時候還要出門?雙子吃了一驚,恭順地應了,快步朝著馬廄奔去。
張儀端皺起眉頭打量著張儀正的背影,心中充滿了迷惑,隱隱又有點點歡喜。此人似是穩重了許多,實則骨子裡的狂妄還是一點不變。當此時,誰都知道該避一避風頭,他偏還要帶著許櫻哥出門,不是狂妄是什麼?
宣樂堂里氣氛凝重,從康王妃到宣側妃,以及世子妃、王氏、許櫻哥、馮寶兒都全聚集在了一起。康王妃垂眸轉動著手裡的佛珠,面上並無多餘的表qíng。宣側妃唉聲嘆氣,不時又咒罵一句賀王府,世子妃坐得很穩,不時還回復一下前來稟事的僕婦,說話條理分明,似是今早發生的事qíng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死了只蒼蠅那麼簡單,不值一提。
王氏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擔憂,她的擔憂和良善表現在她的一系列小動作上,那就是不時給世子妃和許櫻哥拿點吃食,不時又給康王妃續點水。馮寶兒一身大紅,珠圍翠繞,打扮得富麗堂皇,嬌艷yù滴,她安安靜靜地坐在許櫻哥的下手,大大方方地打量著許櫻哥的神色。
相比較和世子妃相關的那個回去後才因不堪羞rǔ而自盡的死者,許櫻哥面臨的這個更為棘手,對方一口咬定就是給她辣手摧花一棒子打死的。也就是說,世子妃是間接的兇手,許櫻哥是直接的兇手。且許櫻哥早年就凶名在外,所以大家都認為許櫻哥應該更不好受和更擔憂。馮寶兒也有理由這樣認為,此番許櫻哥的名聲必然受到很嚴重的損害,這是她很樂意見到的。
不同於世子妃的平靜坦然,許櫻哥的臉上有明顯的焦躁之色,又似是神遊天際,人在這裡,心思並不在這裡。
康王妃終於出了聲:“怎麼,他們還沒拿出章程來?”語氣里隱然有怒氣。眾人不敢回答,便都屏聲靜氣地低了頭。
秋實輕輕打起帘子,躬身稟告道:“王妃,張平家的來回話。”
“讓她進來!”越是生氣,康王妃越是威嚴。
張平家的快步進來,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禮,有條不紊地一一道來:“崔先生已是按了王爺的吩咐,將鬧事的一併送到京兆府去了,要告他們訛詐。”
這樣的處理方式?宣側妃吃了一驚,康王妃挑了挑眉頭,淡淡地道:“合該如此處理。”
屋內的氣氛稍許鬆快了些,許櫻哥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面上的焦躁不耐煩之色卻是不減半點。馮寶兒清了清嗓子,和婉道:“三嫂也不要太擔心了,這黑變不了白,白變不了黑。jiāo給京兆府去審理那是最好不過,終是會還三嫂清白的。”之所以不提世子妃,那是因為都知道世子妃這不過是牽qiáng附會,遠比不過許櫻哥這罪名來得嚴重。
許櫻哥笑了笑,打起jīng神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和大嫂一樣是沒什麼可擔心的。我只是覺著內疚了,弟妹今東斡該回門的。”
馮寶兒的目光閃了閃,正要說話,就聽康王妃威嚴地道:“是了,這是大事。趕緊收拾妥當,等將軍府接人的馬車一來就去。”又問世子妃:“禮品都收拾妥當了?”
馮寶兒趕緊起身應和,又聽外間丫頭道:“三爺來了。”接著張儀正大步走了進來,目不斜視地給康王妃等人見了禮,直截了當地道:“母妃,兒子才出遠門回來,也該領了櫻哥回侯府去拜見岳父母大人才是。”
第207章宣言
這時候出門?宣樂堂中眾人齊齊沉默下來。許櫻哥滿含期待,卻又十分感激地抬眼看向張儀正,只看到一臉的平靜和從容,於是便垂了眼沉默不語。
康王妃皺著眉頭,有些煩亂地將手裡的佛珠轉了兩圈才道:“今日麼?”
張儀正很肯定地道:“是,宜早不宜遲,就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