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錢,賣與我!”隨著這聲響亮的喊叫,劉暢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先惡狠狠地瞪了牡丹一眼,忍住想衝過去掐死她的衝動,背起手挺起胸兇殘地瞪著那絡腮鬍子,暗想道:死女人!她以為她搬走她那幾盆破花,劉府就從此沒有花可賞了麼?他才不稀罕!只要有錢,什麼買不到?
孫氏與張氏遞了個眼色,上前將牡丹牢牢護住,何家的僕役婢女也擁了上去。
鄒老七大喜,又回頭看著那絡腮鬍子:“這位郎君出十萬呢。”
本以為是十拿九穩的,誰知道斜刺里殺出個猛張飛來,何況表qíng還這麼不善!那絡腮鬍子雖見劉暢穿戴不俗,神態張揚,似是什麼貴公子,卻也不懼,惡狠狠地道:“十一萬!”
劉暢冷笑:“十二萬!”傲然對著那鄒老七道:“無論他出多少,我總比他價高!”
那絡腮鬍子看出他是來找茬的,想不通究竟是自己得罪了他,還是他與牡丹等人是一夥的。便不再與這紈絝子弟一般見識,只看著鄒老七道:“我聽說你家裡的院子靠近百濟寺?你這些花都是寺僧送你的?”
鄒老七聽他這樣一說,勃然變色道:“是不是都和你沒關係!”接著回頭問牡丹:“小娘子,你果真不要了?”
牡丹自看到劉暢始,便猜他剛才一定是和潘蓉喝酒來著,就有些心慌,雖不怕他當場打過來,卻也不想主動招惹他,哪裡敢和他搶著買東西,何況還這麼貴。當下一手攥緊了馬鞭,搖頭道:“不要。”
鄒老七看也不看那絡腮鬍子,對著劉暢道:“這位郎君,是你的了!”
劉暢也不管那絡腮鬍子殺人一般的目光,淡淡地指了指惜夏:“等著,稍後跟著去拿錢!”回頭一瞧,牡丹早就和張氏孫氏一群人往另一邊去了,完全視自己為無物,不由咬緊了牙根,握緊了拳頭,這可惡的死女人!
牡丹本已被敗了興,是要走了的,但又見兩個衣衫襤褸,穿麻鞋的年輕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抬著一株約有一人高的粉色單瓣紫斑牡丹,滿臉期待地朝這邊走了過來。牡丹只一看,就知道那株紫斑牡丹是野生的!這就是她要的東西!
牡丹便改了主意迎上去,問那兩個小伙子:“你們這花也是要賣的麼?”
劉暢一見,yīn沉著臉也跟了上去。
第三十七章商(四)
那兩個小伙子見牡丹主動上前問價,便都停下來,打頭一個看著年齡似要大些,像哥哥的,略帶羞澀地道:“是要賣的。夫人要相看嗎?”
“正是要看。”牡丹示意他們將那株紫斑牡丹搬到路旁柳樹蔭下去放好。那兩個小伙子對視一眼,喜不自禁地依照牡丹的話做了,也不打擾牡丹,自站到一旁去歇氣,將花邊的地兒留給牡丹等人。
周圍的人便都笑牡丹與這兩個小伙子:“這不過是野牡丹罷了,漫山遍野都是,花瓣又少,顏色又單調,好多人家園子裡都有,有什麼看頭!藥園子裡更多,賣的人敢賣,買的人也真願買!”
“都是痴的。”
甚至有人大聲招呼牡丹過去買自家的花:“小娘子,不如買我家的,我家的這個比他這個好多了,你看看這花,看看這葉,可都是jīng心伺弄出來的。”
那兩個小伙子聞言,黑臉越紅,羞得抬不起頭來。都聽人說,京城中人最愛的就是牡丹,一叢深色牡丹,可以賣到十戶中產之家納的賦稅之資。他們也知道這野牡丹林子裡到處都是,沒什麼可稀罕的。可這株牡丹不同,以往見到的這種牡丹,大部分都是白色的,但這一株卻是粉色的。所以他們才敢挖了趕路來賣,也不圖它多少,能換點油鹽錢也是好的。
被人笑話,牡丹卻也不惱,淡淡地望著那些人笑了笑,上前仔細觀察面前的植株。才一靠近,牡丹花特有的芬芳就撲鼻而來。
紫斑牡丹,顧名思義,它最顯著的特點就是所有花瓣的基部都有或大或小的墨紫色或棕紅色、紫紅色斑,稱腹斑。花朵直立,香味濃郁,主枝粗壯,直徑可達四寸余,株高達一丈,乃是牡丹中的大個子,有牆裡開花牆外紅之說,種在園子裡,自有它特殊的風采。但牡丹最喜歡的,還是它抗旱耐寒,病蟲害少,花期晚的優點。作為雜jiāo選育的資源來說,是很難得的。
這些人不知道牡丹懂行,只道她是不識貨,卻又喜歡趕時髦養牡丹的富家女子,劉暢卻是知道牡丹愛花,懂花的。這株不起眼的牡丹花如此吸引牡丹,必然有它的道理在裡面。劉暢想到此,便停了腳步,收了要找牡丹麻煩的心思,立在一旁靜靜觀看。
一株花樹的價值,很大部分體現在它是否能成活上面。牡丹仔細檢查了這株花的根部,確認可以栽活之後,便與那兩個小伙子談起價格來:“你們想要多少?”
那兩個小伙子對視一眼,年長的那個大著膽子道:“俺聽說牡丹花很貴,很值錢。”
旁邊一個賣花的笑道:“對!很貴,你這個少說也要值五六萬錢!”眾人捂著嘴一陣嗤笑,唯有那鄒老七和那絡腮鬍都若有所思地看著牡丹,不參與眾人搗鬼。
那兩個小伙子見狀,也知道旁人是故意欺負自己,不由又羞又惱。年輕那個猶豫片刻,紅著臉大聲道:“俺們不知價,夫人願意給多少就是多少!反正俺們也是從山裡挖來的,雖然走了老遠的路,但力氣出在自家身上!”
年長那個聞言,喪著臉拉了拉他,低聲嘟囔了幾句,意思是怪他蠢,哪有任由人家給錢的?年輕那個不服,大聲道:“兄長你也看到了,除了這位夫人要,只怕其他人都不肯要。難道又扛回去不成?換點油鹽錢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