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溫柔地笑著:“謝夫人好意,有空我一定登門拜訪。”
杜夫人戀戀不捨:“一定啊。”
目送著杜夫人率領著二十多號人馬浩浩dàngdàng地離去,甄氏撇撇嘴,道:“哪有這種賠禮道歉的?事先也不讓人先來說一聲,一大清早的就來,害得人飯也沒吃好,一點都不誠心。”見沒人理睬她,她便又回頭望著牡丹哂笑:“丹娘哈,我看著杜夫人對你可真是熱qíng啊,你總是那麼討人喜歡。”
熱qíng?喜歡?huáng鼠láng當然是喜歡jī的,對待jī也是很熱qíng的。牡丹淡淡一笑,轉身扶岑夫人入內:“吃飯,吃飯。餓死了。”
出了宣平坊,杜夫人招手叫柏香上前:“你覺得怎樣?”
柏香謹慎地勒緊了韁繩,小心地讓馬兒的步調與肩輿的快慢保持一致:“回夫人的話,這人挺不識抬舉,挺不懂禮貌的。您問她的話,竟然敢讓個小丫鬟來回話,還扯上公子爺,也不看看她是什麼身份,公子爺哪裡會……”
杜夫人微微一笑:“這也怪不得她,她年輕,又是這樣的出身,誰也得罪不起。”
柏香道:“那她就敢得罪夫人麼?這是看著夫人溫和好心好欺負呢。”
“她哪敢欺負我?她不過是被bī急了。”杜夫人優雅地翹起雪白柔滑的手,仔細打量著鮮紅的蔻丹,輕蔑地道:“這樣的人,看著挺謹慎小心的,好似雲淡風輕,實際上在意得很,又野心勃勃。她嘗過富貴的滋味,也經過人生最大的失意,怕的就是沒機會。只要一旦有機會往上爬,就會不惜餘力地往上爬,重新高高地站在人上,在從前打敗過她的人面前耀武揚威,把負了她的人踩在腳下,讓人對她俯首稱臣,痛哭流涕的求饒,才是她這種人最愛做的事qíng!”
說到這裡,杜夫人jīng致美麗的臉突然扭曲了一下,狠狠地撇過臉看向街上過往的行人。王筱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縱然耍盡百般手段,又勾搭上了方伯輝,可是那又如何?方伯輝再手握重兵,再是天子重臣,可到底也不曾封得國公,就算是得了,難道人家就肯把爵位傳給你兒子麼,人家還有人家自己的兒子……你不也不過是個繼室而已……所以,王筱悠,我絕對不會被你打倒的,我要叫你看著我怎麼笑到最後。杜夫人暗暗握緊了拳頭。
柏香看到杜夫人的神qíng,知道她這個時候正是最煩躁,招惹不得的時候,忙語調輕柔,充滿崇敬地道:“夫人,這世上能像您這樣溫和大度,不慕富貴的又有幾人?也只有您才不和她計較。”
杜夫人半晌方才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柏香,樹yù靜而風不止,虎無傷人意,人有害虎心。前兩日我一時不查被人算計吃了大虧,差點功虧一簣……”她想起當日宮使上門來查御賜之物被扔出門外之事時,自己的láng狽與不堪,不由加重語氣道:“以後,你要打起十二分jīng神來,遇到這種大事,我忙不過來的,沒有注意到的,你便要親自把關,休要再叫小人鑽了空子。”
柏香忙道:“都是奴婢失職,只要能補救,夫人讓奴婢做什麼都可以,就是要了奴婢這條命,奴婢也是心甘qíng願的。”
杜夫人輕輕一擺手:“罷了,你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麼?以後當差再小心謹慎一點。”她頓了頓,“府里的人,除了那等不忠不義的,我從來就沒虧待過誰,唉……被打死的那兩個婆子,雖然是她們膽大包天,咎由自取,為了保全大多數人,我才不得不處置了她們。但我想起來時,這心裡還是悶得慌,疼得慌,好歹也是在府里伺候了那麼多年的老人兒,一時糊塗就弄得魂飛魄散……回去後,你拿我的體己去安撫安撫她們的家人,讓他們請人悄悄替她們超度一下,讓她二人來世投個好人家。看看她們家裡若有適齡的人,便挑兩個來府里當差罷。”
她話鋒一轉,鏗鏘有力地道:“務必告訴他們,不得有怨!這樣的大事,聖上只是懲戒了她二人,未曾涉及到其他人已是聖恩浩dàng,若是再有怨懟之心便是不識好歹了。我也再護不得他們!”
“是。夫人真是菩薩心腸。”柏香恭敬而崇拜地應了,垂下眼眸默默地想自己的運氣真是好。幸虧那日調包、扔東西的人謀算著要搶頭功,瞞下自己這邊,自作主張就把事qíng給做了,否則此時躺在泥地里,等著被超度,排隊投胎的人就是自己了。以後做事qíng,果然是要十二分的小心,否則一不注意就會送了命。
柏香正想得出神,杜夫人突然又道:“柏香,你跟在我身邊已有好幾年,一直深得我意,早就想給你尋個好出路,奈何我如今身邊無可用之人,實在離不得你,只好暫時委屈你些時候,你不怨我吧?”
柏香趕緊道:“奴婢不委屈,奴婢那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才得以跟在夫人身邊伺候夫人,多少人羨慕奴婢不及,奴婢自己也驕傲得很,又怎會感到委屈?”
杜夫人微微一笑:“知道你忠心,可到底女大不中留,等這事兒過了這個階段,稍微平穩一點,我便脫了你的奴籍,給你聘個好人家。”
柏香一顆心亂跳,卻不敢表露出半點來,只能是皺著眉頭似要哭了一般:“夫人,快莫要說這些,奴婢從來沒想過要離了您。奴婢的一切都是您給的,您別不要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