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眼裡jīng光閃過,溫和地道:“我是捨不得我身邊的人受苦的,怎能不嫁人?嫁了人以後也同樣可以給我做事嘛。”她眯了眯眼,“過幾日,我打算設個宴,把族裡的老人們請過來,再請幾個國公爺的至jiāo好友,當眾給大公子賠禮道歉!把這誤會給撕扯開了,免得人家說我容不下他!我給足他這張臉!但願以後他不要再事事針對我們。”
蔣長揚不是會扮委屈扮孝順麼?還在宮裡頭替府里賠罪受罰,輕而易舉就叫旁人都認為自己容不下他,算計他。這回她當眾給他這個體面,親自給他賠禮道歉,反正讓人把他的東西扔出府的人是老夫人,她充其量就是一個治下不嚴。到時候再當著眾人慢慢說起,老夫人怎會把他的東西扔出去,讓人好好看看這個“孝順”的孫子是怎麼忤逆他祖母的……
杜夫人抓緊了身下的錦褥……只要成功,蔣長揚將再無翻身之日,別說承爵,就算是前途也堪憂,這麼簡單直接的事qíng,她早該想到的。從何牡丹這裡下手,那是走了彎路……那個人吃了她的ròu才能活到今天,多活了那麼多年,享盡了榮華富貴,在她頭上作威作福將近二十年,也差不多該付一點利息了吧?
杜夫人拿定了主意,挺直了腰杆,微微翹起唇角,越發的端莊美麗。
到得朱國公府,杜夫人一下了肩輿就直奔老夫人的居處而去,還未進門,就聽見老夫人“篤、篤”的敲擊木魚之聲,便衝著迎出來的丫鬟紅兒小聲道:“老夫人又在誦經?今日的早膳進得可好?如今天氣一日比一日冷,她年紀大了,你們可得小心伺候。”
紅兒笑道:“回夫人的話,老夫人身子好著呢,吃了一碗飯,半碗jī湯,又用了好些羊ròu。”
杜夫人點了點頭,滿意地道:“那是不錯。”然後繼續相問老夫人的日常起居,不時叮囑幾句,忽聽木魚聲住了,老夫人在裡面道:“媳婦,你回來了?”
“是的,母親。”杜夫人趕緊搶步入內,親自扶起老夫人來,又接過紅兒手裡的參茶遞到老夫人手裡。老夫人慢吞吞地飲下一口茶,問道:“怎樣?姓何的那個女子怎麼說?”
杜夫人故意停了一停方道:“人挺不錯的,我才一提,她就說一直都記著大郎的恩qíng,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話說了不少,只可惜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來……”
老夫人皺了皺眉頭,突然冷笑了一聲:“她當然是要幫著她的救命恩人的。不過本來也沒指望她能起多大的作用,不過是不想要人認為咱們國公府不講道理而已。”
第一百五十七章偽(二)
杜夫人聽得老夫人這句明顯帶著意氣的話,心裡暗喜,沉默片刻,低聲道:“母親,今日兒媳還遇到了楊御史的夫人,她說現在外面都在傳前幾日那件事,說得很不好聽。”
老夫人越發不高興,重重地將手裡的茶碗一放,道:“不是已經說清楚了麼?是奴才在作怪,扔的也不是御賜之物,東西也都追回來供奉著了。聖上都沒說什麼,御史台倒有話講了?”
這件事老夫人相當生氣。東西是她為了維護她那不容違逆的形象而叫人扔出去的,可她沒想到裡面會有御賜之物,也沒想到她的話發出去後,不是像往常發生類似的事qíng時那樣,眾人表面應了順著她,實際上卻會將這種貌似不妥的事qíng先按下來,過後等她氣順了才又去稟明。而是真的扔出去了!
她更不曾想到會有奴才如此膽大妄為,踩低捧高,竟敢趁機侵吞私占御賜之物與值錢的東西。不過也幸好如此,才能找到替罪羊,但最主要的還是聖上念舊qíng,睜隻眼閉隻眼饒了國公府,否則她白髮蒼蒼還要入宮請罪,那才是把老臉都丟gān淨了。她也有些怨杜夫人,懷疑杜夫人趁此機會借她之手算計蔣長揚。但她最怒的還是蔣長揚,這小子yīn險惡毒,非但不和她說裡面有御賜之物,還激她說出那種話來,用心險惡,真正可恨!果然是娘種子!
杜夫人知曉老夫人此刻最恨最惱的人就是蔣長揚,心裡少不得也在懷疑和怪著自己,只是話是她自己說出口的,找不到理由來責怪自己罷了。於是不肯說蔣長揚半句不是,只小心翼翼地道:“倒也不是那麼回事,只是人言可畏,朝中有多少人眼紅著國公爺的聖眷呢,這樣放任著謠言越演越烈,實在是不好。我們忍點氣受點氣倒也算不得什麼,就怕大郎聽信了這些謠言,認為我們故意陷害他,心生怨懟,越發與我們生分了,那就不好了。”
老夫人冷笑道:“他早就對我們心生怨懟的了,還差這一點麼?這謠言還不知是怎麼傳出來的呢。”
杜夫人低低地道:“大郎的脾xing本就生得倔,這樣含含糊糊地下去不好,讓外人看笑話,有些誤會該澄清的還是要澄清,別讓人鑽了空子。要讓人說我們府里內鬥,且不說大郎,就是對國公爺和忠兒、義兒、雲清他們的影響也不好。再說了,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他解除了誤會,幫著府里一點,可不比指望外人的好?”
老夫人沉吟片刻,斜瞟了她一眼,道:“那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杜夫人道:“兒媳想,這事兒本是咱們的家務事,只因牽扯到了御賜之物才會鬧大。既然已經鬧大,便不能私下解決了,得當著眾人將此事和和美美地解決好,叫人再不找到半點可說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