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玉匆忙朝牡丹行了個禮,快步奔進去,到了白夫人居處的外面,但見門窗緊閉,裡面一片靜寂,她有些心慌,下意識地輕輕推了推門,門是從裡面閂上的,紋絲不動。碾玉害怕起來,有些想喊叫,卻又想起了牡丹的話,便將耳朵緊緊貼著門fèng,屏聲靜氣地聽……裡面傳出了一陣低低的壓抑的抽泣。
碾玉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可憐的夫人,想哭都不敢大聲哭。她算計著時辰,打算再過半個時辰,白夫人還不出聲叫人的話,她就按照牡丹的吩咐,去把潘璟抱過來叫娘。然而白夫人的抽泣聲卻漸漸止住了,裡面響起水聲,約莫過了半炷香,門輕輕開了,白夫人站在門口道:“去把阿璟抱過來。讓廚房給我做碗燕窩粥。”她的臉色雖然不好看,眼睛也還紅,但已然鬢髮整齊。
碾玉鬆了一大口氣,歡天喜地的應了。
牡丹一路上無心他顧,但放著馬兒慢行,只顧低頭默想白夫人的事qíng。她想幫助白夫人的念頭前所未有的qiáng烈,要幫助白夫人,就必須了解他們的過去到底是怎麼回事,蔣長揚明顯是知道的。她看了看天色,預計自己回到城裡後,蔣長揚應該剛好回家,便回頭看著緊跟在自己身後的貴子:“貴子,你上次去芙蓉園送信,可知蔣公子這幾日公務可忙?在不在城裡?”
上次她讓貴子去和蔣長揚說盧五郎上門來找她的事qíng,蔣長揚只口頭上回了一句知道了,讓她放心,此外就再無半句多話。之後杜夫人上門,她雖然沒有特意去和他說,但她就是知道他是知道這事兒的,可他偏偏還是沒什麼話傳過來,這都好幾天了,她出門也沒遇到過他。想到這裡,牡丹忍不住微微撅起了嘴。
貴子“啊”了一聲,目光有些躲閃,四處張望一番,道:“應該在的吧?”
牡丹道:“這樣,你先往前頭去芙蓉園瞧瞧,若是蔣公子在,你就和他說,讓他往這個方向來,我有事兒要和他說。”
貴子抓耳撓腮:“娘子,這裡離城還有些路程呢,丟您和寬兒、恕兒在這路上,不好吧。還是再走些時候又再說。可否?”
牡丹皺眉道:“你不想去?”
貴子gān笑:“哪裡會?”他拽著脖子往前看,眼裡突然露出一絲喜色來:“娘子,說曹cao,曹cao到,您瞧那是誰?”
既然都這樣說了,那還能是誰?牡丹抬眼一瞧,果見遠處有兩三騎人馬過來,雖然還看不清臉孔,卻可以瞧見當先那人穿著件寶藍色的圓領袍子,這袍子她記得清楚,蔣長揚第一次和她結伴回城,穿的就是這樣一件衣服。她的心口一陣狂跳,高興地舉起馬鞭,抽了馬臀一下,迎著來人奔了上去。
行到一半,她算是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孔,不是蔣長揚,可對方也看到了她滿臉堆笑迎上去的樣子,牡丹尷尬萬分,勒住馬回過頭瞪著貴子:“你gān嘛謊報軍qíng啊?”
貴子縮了縮脖子:“那不是看著像麼?您也以為是了。”
第一百六十章不買帳
“公子,那女子望著您笑呢。”小廝康兒好奇地大聲喊呂方,“您認識她麼?”
呂方有些發愣地看著前面笑得一臉燦爛的牡丹,不知怎麼地,他的手心裡沁出了一層細汗。他當然認得這是誰,還一心想著要設法去她的芳園裡瞧瞧,可他也沒想到她見著了他會這般熱qíng。他只愣了片刻,就迅速綻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來。
康兒卻又道:“咦,她停住了。”隨即又道:“一定是認錯人啦。瞧,看她尷尬的。”
管她認錯人沒有,這正是與她攀談的好機會,反正是她先向著他笑的。呂方打馬迎上前去,笑著朝牡丹行了個禮,道:“這不是何娘子麼?您安好。”
牡丹匆忙回禮:“呂十公子,您安好。”
呂方聽見她準確無誤地說出自己的排行,很是欣喜:“在下來到京中之後,常常聽到您的名字,那日在曲江池畔偶遇,很是欣喜。只可惜倉促得很,沒來得及詳談,一直想著若是能登門拜訪,向您討教就好了,可又怕您嫌我唐突。恰好的,今日卻是遇上了。”
“討教不敢,互相學習而已。”牡丹斜瞅著呂方身上那件寶藍色的圓領袍子,不由暗想,這衣服怎會如此相像的?竟然是同樣的花色,同樣的款式。也不知蔣長揚的衣服是請裁fèng上門定做的,還是家裡的針線房做的?
呂方見牡丹悄悄打量自己的衣服,越發肯定她是認錯了人,卻也裝作不知,只道:“實不相瞞,在下聽說您嫁接了幾株什樣錦,非常感興趣,很想去您的芳園看一看。”
牡丹抬了抬眼皮,望著他淡淡地道:“您消息挺靈通的。”
呂方一笑,毫不避諱:“是聽曹先生說的。”
牡丹毫不客氣地道:“那您想必也知道,更想看的人是他吧?您也瞧見了,那日他見著我時是什麼光景。他讓我在這京中幾乎買不到花,差點沒讓我的芳園開不起來,所以我也不想讓他知道我的事兒。您既然是做這行的,便該能體諒我的心qíng和不易之處。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