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人雖然急得手腳有些發抖,卻還能撐得住,謝過阿慧並請她向秦三娘轉達了謝意,又重重封賞,才叫牡丹送客。轉身便吩咐薛氏等人趕緊地往夾牆裡藏財物,以備不測。
牡丹送了阿慧出去,走至無人處,阿慧望著牡丹行了一禮,輕言細語地道:“好叫何娘子得知,我們三娘子從來也不敢相忘您的援手救命之恩。只許多時候身不由己,可心中卻從未息過報答之心,還望您莫要計較。”
牡丹扶住了她,嘆道:“我當日幫她,也不曾指望過她報答。只是隨心所yù,見景生qíng而已。今日得她人qíng,便是抵過了,你讓她不必放在心上。”她覺著,秦三娘既然能在第一時間內知曉此事,並使人上門來報信,定然是從景王那裡知道的。秦三娘要怎麼處理這事兒,早就有數,無論她與秦三娘怎麼攀人qíng,都不會改變最後的結局,索xing大方些兒,不必再提。
阿慧見她絕口不提上次盧五郎的事qíng,只說謝過今日之qíng,並不曾有半點打蛇隨杆上,脅恩相報的意思,暗道她知趣。微笑著低聲道:“何娘子大方,可我家三娘子卻不敢忘恩。她有句體己話兒要奴婢單獨傳與您聽,這事兒還在蔣將軍身上。”
牡丹一愣,隨即苦笑不語。果然景王是打的是先看笑話,等有人上門相求再賣人qíng的主意,若是要得他幫忙,便是要蔣長揚明確表態。可蔣長揚現下明明就是不肯表態,也不便表態。再說了,蔣長揚此刻在哪裡她都不知道,怎麼指望得上。少不得該承受的就先承受著,另尋他法,總有法子可尋。
阿慧見牡丹不語,瞭然地一笑,道:“我家三娘子還說了,她體會您的難處。若是蔣將軍不便,她也自當為您使力。只是她人微勢單,要費些心血和時辰,府上要cao心和耽擱的時間也會更久。”
牡丹聽音辨意,曉得秦三娘的意思是,繞開景王替她使力,當下雖不敢全部相信,也不相信秦三娘能有這個本事卻也有些高興,並不拒絕,行禮謝過,送了阿慧出去。
阿慧才一出門,牡丹使貴子去尋郭都尉,她自己騎著馬奔去尋白夫人。緊接著二郎便使人去喊六郎,又把何鴻、何濡幾個喊去細細詳詢當時的qíng景。六郎自然是抵死不認,只道那十一車沉香木可是二郎、五郎一道檢查過,確認沒有任何問題的,這會兒可不能把責任全推到他一個人身上。
正說著,門又被砸響,呼啦啦進來一個看鋪子的夥計,說是香料鋪子被查封了,從庫房裡頭找出來一百多斤假沉香木和劣質沉香。一時之間仿佛是坐實了何家果然有假貨。二郎頓時一掌打在六郎臉上,怒道:“怎麼回事?之前還gāngān淨淨,就是最後這兩天是你守的鋪子。你到底放了什麼人進去過?”
之前五郎與牡丹、老掌柜才對過帳清過貨,最後那兩日因他與五郎都去收帳,卻是六郎去守的鋪子,要出問題就出在他身上。六郎心虛,冷汗浸透衣衫,只打死不認,推說不知。他接了方二的錢後,方二說想看看何家倉庫里藏的名香好香,讓他行個方便,庫房重地,輕易不許外人進入,他因有了把柄在方二手裡,不好推辭,便偷偷領了方二入內,事後還去方家喝了一回酒,醉到傍晚時分方才醒來,此時想來,說不得庫房的問題就出在這裡。他哪裡敢與眾人說實話,只一味咬死不認,還道:“大禍臨頭,趕緊跑吧。”
五郎安撫地按了按張氏的肩頭,冷笑道:“跑?跑到哪裡去?我們跑了一家老小怎麼辦?”
接著又是一陣喧囂,呼啦啦進來一群官差,不由分說,也不要人送上的錢財,只將鏈子往二郎、五郎、六郎脖子上一套,綁了人還要往裡翻箱倒櫃的亂翻一氣,岑夫人大叫一聲:“慢著!拿人便拿人,這是要抄家麼?先拿出公牒批文來!”
封大娘等人便紛紛將二門擋住,不許那些人入內,他家人緣自來就好,周圍的鄰居見狀,便紛紛出來勸說,圍了里外好幾層。
為首那官差冷笑:“這是要謀逆造反哩,全都給我拿下!”
忽聽得有人在門前道:“呦,這是怎麼了?這大初一的就鬧得不得安生。”卻是劉暢穿得光鮮水滑的,施施然走將進來,含笑掃了岑夫人、二郎、五郎、薛氏等人一眼,不見牡丹,微微有些失望,轉身對著那為首的官差笑道:“孟三兒,你不在家裡過節,跑出來亂什麼?”
那叫孟三兒的官差望著他眉花眼笑地道:“原來是劉寺丞,弟兄們辦差呢,您老人家怎會到了這裡?”
劉暢笑道:“這裡住著我一個老熟人,這幾日放假,便過來閒逛,誰成想會正好遇到這事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三兒如此這般說了一回,無非就是說何家jian商,竟敢以次充好,把假貨賣入宮中,犯了欺君之罪,要拿去問罪,岑夫人等人又抗旨謀逆之類的話。
劉暢假惺惺地驚嘆幾回,道:“這其中必然有誤會的吧?何家可是出了名的講誠信的生意人,與宮中送香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怎敢做這膽大包天的事qíng?”
那官差與他一唱一和,冷笑道:“利yù薰心心漸黑,誰說的清楚?如今好幾個人指控他家,又從他家鋪子裡搜出假貨來,難道還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