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牡丹擔憂地道:“我沒什麼見識,還憑夫人指點。”
“有個好機會,一勞永逸。”柏香笑了笑,如此這般與牡丹說了一回,牡丹都賭咒發誓地一一應下不提。隨即卻又不在家中住了,換了身衣服悄悄兒出了門,躲得無影無蹤。
呂方才一拿了帖子就直奔何家,說是要找牡丹,得知牡丹不在家,沒人知道去了哪裡,不由大急,一定面見岑夫人,留下帖子,再三qiáng調了這個宴會的重要意義,請牡丹一定要去赴宴云云。
劉暢剛見了一個人,那人答應他會親自和蕭越西說,不許蕭越西cha手,也會暗自去管朱國公府的事,高高興興回來卯足了勁兒準備大gān一場。先是聽說蕭家的人全部偃旗息鼓了,正在想動作還真快呢,緊接著又聽說汾王妃突然回來,牡丹闖了她的儀仗,被請進了汾王府,出來的時候笑容滿面;又聽說牡丹身邊的小廝去偷偷找過御史台的何中丞,出來以後神色輕鬆;他立時敏感地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馬上叫人立即出去再探。
牡丹並不知曉這一切,她藏身在張五郎的一個斗jī用的小院子裡頭,聽貴子從何中丞那裡得到的回覆:“何中丞說,贊成您去擊登聞鼓。只要您敢做原告,他就敢豁出去。”
牡丹沉吟不語,半份材料,就鼓動她去敲登聞鼓……縱然這也是她希望得到的結果,但有些事qíng的真相委實難猜。她皺著眉頭,費盡心思地試圖從這些信息中分析出對她最有利的辦法來。她不過是個小人物,從前不曾遇到過這些事qíng,是摸著石頭過河,很難。
秦三娘那邊也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阿慧,另一個牡丹認不得,是個神qíng嚴肅的中年婦人。阿慧望著牡丹道:“我家三娘子也說贊成您去敲登聞鼓。到時候她自會想法子幫您。”口裡說著,卻一直在偷偷瞟那個中年婦人。牡丹心知有異,便應了:“既然都這麼說,我便去敲。”
阿慧深深望了牡丹一眼,退了出去,卻將頭上一枝釵掉落在地上,砸在青磚上“叮噹”一聲響,寬兒忙拾了還與她,便笑道:“幸好是銀的,若是水晶或是玉的,豈不是粉身碎骨?那可是冤枉死了。”
那婦人抿著嘴看了她一眼,阿慧坦然自若地望著她微微一笑,又與牡丹別過一遭。
牡丹長吁一口氣,看來秦三娘這邊出了點兒問題,秦三娘不贊成她敲登聞鼓,可是她背後的人希望她敲,希望事qíng鬧大一點才好。
緊接著,又有人送了呂方的帖子過來,將原話傳到。張五郎不由冷哼一聲:“這姓蕭的可真是見風倒。臉皮天下第一厚,十二個城牆轉拐還加十個碓窩底。”
牡丹想起杜夫人通過柏香傳的話,不由微微一笑。第二日她穿了短衣,把臉抹得焦huáng,裝扮成一個小廝的樣子,由張五郎等人遠遠跟著,穿過延喜門,直達宮城正南的承天門外。她遠遠看著朝堂外東邊立著的肺石,西邊立著的登聞鼓,一時不勝感慨。
她抬起頭來,將帕子將臉上的妝容一一擦去,露出本來面目,直視著登聞鼓,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張五郎立即扯開喉嚨大喊一聲:“有人要敲登聞鼓了!”一時之間在場的眼睛都朝牡丹看了過來。繼續有人喊道:“是個女子,還喬裝打扮,大概是有奇冤!”
牡丹充耳不聞,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走到登聞鼓前,她伸手去拿那兩根鼓槌,忽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妹子,你三思!沒有證據怎麼爭?”緊接著就有人跑過來,拉住她開始勸,要拉她回家。牡丹咬著牙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抖著道:“我有證據在手,今日就要拼了,誰都不許攔我!”
劉暢沉著臉遠遠站在一旁看著,朝著身邊的人歪了歪下巴,示意人趕緊趁著機會去把人攔下。他才曉得了蕭越西給牡丹下了帖子示好,才曉得有人早就知曉牡丹要來敲登聞鼓,曉得牡丹掌握了證據,曉得牡丹有了靠山,人家都準備撇開了去,光丟了他一人撐著。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和她談判,他也正是打算這麼做的。可是他覺得心裡最深處有個地方非常非常的冰涼,心灰意冷。她寧願死,寧願拿全家冒風險,她也不肯遂了他的意。
忽見有個內監到他跟前,神態倨傲地道:“是劉寺丞麼?我家王妃要見你。”
劉暢望過去,但見不遠處一張馬車靜靜地停在牆角轉彎處。他回頭看了牡丹一眼,抬起腳來,緩慢地一步步地朝那張馬車走過去。
卻說牡丹這邊,有人看不慣了,出來道:“朝堂之外豈容如此喧譁?兀那女子,到底擊鼓還是不擊?不擊就速速離開,省得大板子打下來不是耍處。”
牡丹一時有些茫然,原本她該按原計劃“被人攔住”然後回去等人和她談判,可她不是女諸葛,做到這一步,她已經費盡了全力,她不知道後面會不會按照她安排的來。她有種半瘋狂的yù望,登聞鼓就在她面前,只要她舉起鼓槌擊下去,她的狀子就可以直接送到皇帝面前,她一定能勝了這場官司,可是她也明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將來何家人在京城中做生意和生活,都會平白多了許多麻煩。
忽然一雙溫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汾王妃含笑看著她道:“你個何大膽!我倒小瞧了你。”
第一百八十一章我回來了!
小小的茶樓隔間裡,昏暗的光線,低矮的坐榻,陳舊的鋪設,就是茶甌,也露出一種年深日久的陳色。唯有隔間正中的銅火盆鋥亮,裡頭的炭火燃得紅中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