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上評審的眾人吵鬧不休之際,曹萬榮適時又裝上了好人,熱心地與那牛姓少年攀談,先夸那少年必然奪魁,又攛掇牡丹與那少年敵對,呂醇仍然一樣的裝老成淡定,一言不發。牡丹自然是不會上曹萬榮的當,那少年也奇怪,任由曹萬榮說什麼,一句不答,只是微笑。曹萬榮自說自話許久,見沒人理睬他,只得怏怏地住了口。
此時台上諸人已是鬧成一片。呂方認為牡丹的花從品種、技術綜合下來是最好的,當之無愧該奪魁;兩和尚與兩文士則認為:若論催花技術,曹萬榮的火鍊金丹同樣不錯;若論名貴品種伺弄得好,呂醇的玉版白和飛燕紅妝不比牡丹的豆綠和姚huáng差;若是論花奇特,牛姓少年的綠珠墜玉樓和墨灑金遠比牡丹所接的什樣錦更來得自然瑰麗。也就是說,他們認為牡丹太貪,什麼都看著出彩,實際上卻沒有一件最出彩的。
呂方承認牛姓少年的花夠奇特,但卻認為是本來就有的品種,並不是他自己培育出來的,那麼就還是要看花型、花色、以及技術,根本比不過牡丹的什樣錦;曹萬榮的火鍊金丹雖然同樣做到晚花早開,卻只有一個品種,不比牡丹同時催開了中花與晚花兩個品種,技術上明顯差了一籌;至於他老爹呂醇的玉版白和飛燕紅妝,伺弄得好是好,卻又比曹萬榮和牡丹差了催花技術。所以還是牡丹最好。
他們吵得熱鬧,互不相讓,劉暢卻是不曾參與,只盯著台下嬌艷的牡丹花默默回憶去年牡丹花盛開之時他辦賞花宴,尚書府中的熱鬧場景,再看今年,尚書府中的各樣名品牡丹花屬於牡丹的都被抬走,剩下的由他重金買入的花則因為沒有人關注,花匠不得力,今年開得遠不如從前,看著大的大,小的小,葉片huáng怏怏的,實在是沒什麼看頭。
再看容光煥發的蔣長揚與笑得甜蜜燦爛的牡丹,遠處坐在樹蔭下,滿臉怨毒仇恨的清華和同樣憤恨不樂的戚夫人,以及滿臉討好地圍著白夫人打轉的潘蓉。他微微閉了閉眼,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景王含笑聽了呂方等人吵鬧了一回,掃了一眼明顯心不在焉的劉暢,笑道:“他們吵得熱鬧,子舒你是怎麼看的?”
劉暢趕緊收回神思,打起jīng神道:“各有所長。”
景王聽他這明顯就是都不得罪的意思,便輕輕叩了叩桌面,語重心長地道:“子舒,你這樣不好。”
劉暢一時無言,低聲嘆了口氣。景王也就體貼地不再bī他,轉而出聲制止呂方等人:“請聽本王一言。”
第二百零七章敬獻
景王才是最後定奪的那個人,他說有話要講,誰敢不聽?呂方等人俱都噤了聲,聽他細說。景王緩緩掃了場中眾人一眼,含笑道:“今日留選的花都是佳品,本王覺得個個都當得國色天香四個字。可惜,第一隻能有一個,無奈是要優中選優了。依本王看,若論技術,最出色的當屬何惟芳;若論花,最出色的卻該是綠珠墜玉樓與墨灑金。”
他發了言,似乎是塵埃落定了,眾人現在只議論最後到底是牡丹勝出還是牛姓少年勝出。牡丹控制不住的緊張,豎起耳朵靜聽景王下一步分曉,只那牛姓少年篤定得很,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又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最難過的人卻是被一句話就被淘汰了的呂醇和曹萬榮。呂醇一雙眼睛黯然無光,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滿臉挫敗之色。曹萬榮恨得磨牙,看了看牡丹,又看那牛姓少年,滿臉的不甘之色。
卻聽景王頓了頓,又道:“可今日要看的不光是技術,更要看花型花色與技術的巧妙結合。最後還要看整體的觀賞效果,誰最賞心悅目,就是誰最好。”
其實也就是說誰最合他心意就是誰。牡丹的心頭咯噔一下,覺得有些不妙,她抬起眼來,正好看到景王淡笑著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目光意味不明。到了這一步,實在是她不能控制的,牡丹輕輕嘆了口氣,錯開眼不看景王,看向遠處的蔣長揚等人,蔣長揚擔憂的看著她,朝她握了握拳頭。
景王淡淡一笑,繼續道:“綠珠墜玉樓、墨灑金本就是珍品,今日送選的花中,這二者獨一無二,因此,本王認為這兩株花理該勝出。可是適才說了,第一隻有一個,綠珠墜玉樓雖然清新鮮妍,然不夠大氣雍容,還是墨灑金要勝出一籌。”
呂方一愣,隨即據理力爭,道是要論雍容大氣,還是牡丹那盆姚huáng更大氣,綠珠墜玉樓不過是綠牡丹的一種,哪裡又當得豆綠這樣綠得純粹?景王卻只是含笑不語,也不生氣他的失態冒犯。
劉暢聽著呂方激動地對著景王鬼喊鬼叫,把目光投向下面的牡丹。但見牡丹面無表qíng地垂著眼,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明顯就是不服氣,很受打擊的樣子。他非常清楚這些牡丹花對於牡丹來說意味著什麼,按理說,看到牡丹傷心失望了,他應該很高興才是,她終於也有吃癟倒霉的一天,可是他沒有覺得高興,他只是覺得景王做得不妥,這麼有名的種花賞花之人,怎能憑一己之好就妄下定論呢?這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