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笑道:“我年輕的時候,梳高髻根本不用義髻。”想起年輕時候,她不由得嘆了口氣,看著鏡子裡低眉順眼的杜夫人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杜夫人渾不在意地道:“母親有事吩咐就是了,何談商量不商量?”
這話算是說到老夫人心裡去了,她笑著贊了杜夫人一回,低聲道:“我打算讓紅兒跟著過去。本來你身邊幾個丫頭都不錯,可是我仔細想了一下,覺得不妥。你不是他親娘,他有怨氣,沒事兒都會多想些事qíng出來。我給的就不一樣,他們找不到話可說,有什麼不滿意的,也只是衝著我來。”
杜夫人感激涕零地道:“母親真是想得太周到了。紅兒這丫頭挺好的。”說得冠冕堂皇的,好似挺關心自己似的,實際上還不是想把一切都捏在自己的手心裡頭。
老夫人笑了:“新婦廟見,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麼?厚德呢?怎麼不見他?”
杜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最近好像政事繁忙,一直都住在書房裡,聽說夜裡也睡得不好。我讓安姨娘去伺候,他也不要,給打發回來了。前兒夜裡又摔了杯子,說是茶湯是冷的,打了伺候的小廝一頓板子。”自從上元節之後,蔣重幾乎就沒去過她的房裡,就算是她不說,老夫人也是有數的,還不如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老夫人的臉頓時yīn沉下來,淡淡地道:“他是鬼迷了心竅。”隨即又問杜夫人:“我聽說義兒說忠兒立了功?”
看來是蔣長義的另外一封信起了作用。杜夫人謙虛地道:“是。但不過是個小功,微不足道。”
老夫人卻心qíng很好:“不愧是我蔣家的子孫!看吧,我就說他到了軍中歷練幾年就會有大出息的。”順帶又安慰了杜夫人幾句:“你可以替他相看親事了。”
杜夫人勉qiáng一笑。蔣長忠這功勞她再清楚不過是怎麼來的,若是要等著蔣長忠似蔣長揚那般,只怕看十年以後都未必。但只是,她已經沒了退路,少不得由著娘家哥哥去替蔣長義謀算一回。
“急什麼!再過年把也不遲!”蔣重大步走進來,心qíng要比平日裡看著好了許多,先給老夫人行了禮,坐下道:“他現在不過剛剛起步,那件事好多人還記著的,相不到什麼好親事,不如再過年把,只要他繼續如此上進,那便不一樣了。”
老夫人想了想,道:“言之有理。不過是該打聽著了。”
任由他母子二人說什麼,杜夫人都只是應好,表示照辦。待到老夫人起身去裡頭燒早香,她方淡淡地對蔣重道:“我適才聽說母親要把紅兒給大郎帶回去。”她要是不提前和蔣重說,過後鬧將起來,蔣重定然又要怪她在一旁冷眼看笑話。先把話說到前頭,就是他母子二人的事qíng,和她可沒關係。
蔣重皺了皺眉:“現在?不合適吧?你就沒有勸她?”
杜夫人微微冷笑:“我怎會不勸。從昨夜勸到今早,反被罵了一頓。說給你知道,省得你過後又說我起心不良,想要害人。”
蔣重默了默,起身去尋老夫人,母子二人在裡面低聲說了好一歇,方才神色平靜地出來。眼看著是商量妥當了,卻沒人告訴杜夫人是個什麼樣的結果,是怎麼打算的。杜夫人不由暗暗咬緊了牙關。
方用過早飯,就聽說蔣長揚與新婦到了,此時在外頭候著,要拜老夫人。老夫人淡淡地挑了挑眉:“這個時候不早不晚的,拜我做什麼?要拜也等廟見以後又再說。”卻是給了個下馬威。
杜夫人想了想,親自出去招待蔣長揚和牡丹:“老夫人這會兒正在誦經呢。眼瞅著就要到吉時了,先廟見,然後再拜也不遲。”
這qíng形雖早在蔣長揚與牡丹的意料之中,但蔣長揚還是生恐牡丹因此不快,安慰地看了牡丹一眼,牡丹笑笑,直奔主題:“那這會兒是先過宗祠去?”
“是,我先送你們過去,你祖母和父親稍後過來。”杜夫人親昵地去拉牡丹的手,贊道:“兩天不見,卻似變了個人似的,容光照人不說,這通身的氣派也非常人可比。這大紅色,誰都在穿,可是能壓得住的卻不多。”
牡丹微微一笑,謝她稱讚。其實牡丹挺佩服杜夫人的,上次上元節事件,她明顯沒聽杜夫人的安排,還與蔣長揚聯手算計了杜夫人一回。可杜夫人後來見了她,竟從不曾給過臉色看,或是提過那件事,自然而然的親熱示好,實在難得。
杜夫人毫不見外地親親熱熱地引著牡丹往前走,邊走邊介紹周圍的景致給牡丹聽,遇到下人,便叫人過來給牡丹行禮,又介紹家裡的qíng況給牡丹知道,比親婆婆還要周到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