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嘆了口氣,看來又是做的無用功,便朝順猴兒和恕兒擺擺手:“走吧。”
鄒老七卻高聲罵起來:“呸!老子都要餓死了,還顧得他什麼行會!東也管,西也管,怎不見他給我兩袋米?給我幾緡錢?”隨即將那婦人一推,去趕牡丹:“小娘子,你別走!你來看我這園裡的花,只要你給的價格公道,休要說砧木和接頭,就是這園子都把與你了!”
那婦人嚇得只是跳,拼命去捂他的嘴:“你作死,你少喝點酒不就有飯吃了?你賣與她,這會兒倒是痛快了,全家老小被趕出去,無以為生,休要說吃酒,你吃尿也沒得。”
“臭婆娘,老子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小娘子,你別走……我與你打個商量,你買了這園子,再雇我一家子去你園子裡gān活如何?”鄒老七在後頭又喊又跳的,牡丹只是埋著頭往前走,苦笑著同順猴兒道:“看來我取了那塊匾額是犯了眾怒。”想做點事qíng,怎麼就那麼難呢?
行會是什麼?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行會組織,行會裡頭有行頭,行首,專門負責規範和監督本行“行人”的jiāo易行為,在本行內,就相當於土皇帝一樣,他們說的話,基本行內人沒人敢拒絕,不然就是別想做這門生意了。她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又是個女人,沒有人引領她入行拜行頭,就算是有,人家也輕易不會收她,正如李花匠即便教了雨荷技藝,卻始終沒有收雨荷為徒一樣。而她一來就直衝上天,更是讓許多人不服。
順猴兒摸摸頭,清秀姣好的臉上露出一絲壞笑來:“看在他這麼想做這筆生意的份上,您就答應了他又如何?先解了這個燃眉之急,過些日子尋這酒鬼一個錯處,輕輕就趕出去了。他媳婦和女兒gān活兒是把好手,留下來只賺不賠的。看看他家這樣子,您要不管,過不了多久也是倒霉樣兒,您還只當是救了他媳婦和女兒呢。”
“算了。”牡丹搖搖頭:“有這園子,他一家子好歹還能多混些日子。我若是這樣做了,也就和那些賺昧心財的人差不離了。”看來她先前那種想法是錯誤的,是不能走這條正常的路了。似鄒老七這等人,是被bī到絕處了才會想著和行會作對,打的主意卻也是要在芳園去養老,他媳婦和女兒倒也不說了,這人品不爭如鄒老七的沾上就是牛皮膏藥——除非她狠得下心才又是另一說。
順猴兒微微有些臉熱,一回頭看見恕兒對著他撇嘴,當下就對著恕兒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眼角卻又瞟到百濟寺的門口站著個人,穿著件蒼huáng色的圓領窄袖紗衫,正伸長脖子往這邊看,那眉眼看著眼熟得很。他當下往後退了幾步,認出那人正是呂方。
順猴兒這幾日也跑得心煩了,一看著呂方,當下就大吼一聲:“呀!原來是呂行頭家的十公子呀!您老來監工的?”
牡丹聽見這聲喊,忙抬眼看過去,果見呂方苦笑著朝他們走過來,臉上忙堆起一個笑,低聲問順猴兒:“你怎麼知道呂醇是行頭?”
第二百七十二章解決之道(一)
順猴兒微微得意的笑:“一猜就猜著。您看吧,呂十那樣子,是不是有點心虛?”
呂方的樣子何止是心虛?簡直就是羞愧,他甚至不敢和牡丹對視。他gān笑著,偏著身子,拖著腳步,慢吞吞地朝他們挪過來,眼神都是飄忽的。
“別來無恙,呂十公子。”牡丹抿著嘴笑起來,她能理解呂方的心qíng,雖然真的和呂方半點關係都沒有,但呂方一定還是覺得不好意思見到她的。換了是她,也是這樣。
呂方沖牡丹行了個禮,羞澀地道:“別來無恙,丹娘。”他沉默片刻,“事qíng我都知道了。這個事qíng,是我父親對不起你。”
這話直接證實了背後那人就是呂醇,二人一時相對無言。牡丹就算是對呂醇有多大的怨氣都不能對著呂方說出來,倒是順猴兒和恕兒意見極大,卻不敢當著牡丹的面發作,只能是把臉沉下去,不給呂方主僕好臉色看。
呂方定了定神,笑道:“你們大喜之時,我回了洛陽,還不曾送你們賀禮。現下補上,明日就讓人送過去。”
按曹萬榮的話來說,他是早就到了京中的,他如果要來見她,早就來了,偏生過了這幾日才來見她,一定是去準備這什麼禮物了。牡丹心頭一動,幾乎想得到呂方會送她什麼禮物。定然是送她砧木和接頭之屬,換了是她,約莫也會如此做。但她是不會要這份禮的,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解決這次難題,而不是依靠呂方或者是其他什麼人。她不要以後呂醇等人提起她來,把她的名字和成功與別人的憐憫聯繫在一起。
想到此,牡丹微微一笑:“謝你了,既然是送我的新婚賀禮,我能挑麼?”
他想過牡丹會推辭,卻沒想到她竟然會提出主動挑禮物,呂方極其意外,隨即一笑:“你隨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