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一派人去接,簡直就是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他簡直恨不得去佛祖面前燒幾炷香才好,能擺脫這個小魔星,那是多麼幸福的事qíng?於是他特意jiāo代了恕兒,拜託牡丹一定要讓飯粒兒學得淑女點,有點女孩子的樣子,很多惡習能夠糾正的一定要糾正。
他說得輕鬆,牡丹卻很是花了不少心血。英娘和榮娘等人是從小就耳濡目染,愛廚藝會廚藝的,在家中也是呆慣了的,飯粒兒則是歡喜了幾日後,就覺得百無聊賴,千方百計就想攛掇牡丹教她騎馬,又想玩蔣長揚的鷹,還想出去打獵。
牡丹也順著她,讓她在蔣長揚的練武場裡跑幾圈,鷹卻是不敢給她玩的,只能是摸摸,讓她看著小廝怎麼養而已。又有意識地當著她的面,和榮娘、英娘等幾個侄女一起裁剪衣服,討論怎麼穿戴更漂亮,說話怎麼說更好聽,儀態怎樣更美,為人處世怎樣更妥當。
飯粒兒開始無所謂,想聽就聽,不想聽就跑到院子裡和甩甩瘋玩一氣,後來卻敏感地發現眾人約莫是有針對xing的,便生氣地不來了。不知張五郎和她說了什麼,第二天牡丹領著英娘和榮娘去接她,她又換了張笑臉,笑嘻嘻地出了門,卻要牡丹答應,如果她學好了,就要帶她去打獵。英娘和榮娘也快要出嫁,聞言紛紛糾纏牡丹,牡丹笑著應了下來。
第二百七十八章夫妻相
八月十四這一日,王夫人和方伯輝如約來與牡丹和蔣長揚提前過節。晚飯後,牡丹把她和眾人做的新式胡餅,比如豆沙餡,gānròu餡之類的七七八八擺了一大盤,和胡桃、石榴、葡桃、梨等物林林總總擺了一桌,請王夫人和方伯輝一道賞月。
這夜的天氣極好,天空如同上好的天鵝絨,一輪明月掛在半空中,柔美而寧靜。空氣中漂浮著桂花的甜香味,就近的地方還有一股來自於jú花的苦味,蛐蛐在石fèng和土旮旯里唱著歌,王夫人快活地抱著琵琶奏著曲子,先看了看牡丹和蔣長揚,隨即笑看著方伯輝溫柔地唱歌。
歌詞大意是說一個人離開了家鄉,離開了家人,每逢月亮圓了的夜晚,他便想起了家鄉,想起了親人,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圓,他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家鄉,家鄉的親人可否安好,可還記得他?就算是碗裡都是白米白面,有ròu湯喝,有魚吃,他還是忘不掉故鄉的那條河和河裡打漁的姑娘。
王夫人的聲音很溫柔,帶著一股子慵懶的意味,明明是憂傷的歌,卻被她唱得歡樂而溫暖。曲由心生,這大概就是心qíng不同的緣故,歡樂的人唱歡樂的歌,憂鬱的人唱憂鬱的歌。牡丹坐在一旁看著王夫人的側面,只能看到帶著溫暖滿足笑意的翹翹的唇角,她想王夫人此刻的心qíng一定是非常幸福滿足的。
方伯輝先前一本正經地聽著,還替王夫人打著拍子,可聽到後面卻終於忍不住伏在桌上低聲笑了起來:“孩子們都看著呢。多大年紀的人了,還這麼瘋。”
王夫人以一個漂亮的手勢收了曲子,將懷裡的琵琶遞給櫻桃,無辜地道:“我怎麼啦?你說我怎麼啦?我唱得很難聽麼?還是我唱錯啦?大郎,你聽我是不是唱錯了?”
方伯輝只是笑,先遞了一杯茶湯過去,接著又扔了幾瓣剝淨細皮的胡桃瓤給王夫人,拉長了聲音道:“喝水,吃你的吧……”
王夫人嘿嘿笑了兩聲,也有點害羞。二人jiāo換了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卻也不說話,只一個給一個剝胡桃,一個替一個剝石榴,不時對視著甜蜜蜜地笑一回。
牡丹也覺得王夫人唱的歌非常正常,不過就是眼神有點不正常罷了。便探詢地看向蔣長揚,蔣長揚微微一笑,貼著她的耳朵低聲道:“娘從前很愛唱這首歌,義父很喜歡聽,那時候他們不熟,他就經常躲在外頭聽,有天夜裡特別冷,還被娘故意裝作不知道,指使家裡雇來的粗使婆子將一盆涼水把他從頭淋到腳。他就死皮賴臉地扒著我家的門框,黑著臉說他被凍病了會怎樣怎樣,他又凶又惡,嚇得那婆子差點沒哭出來,終是開了門。我娘便讓我去接待他,說既然他的衣服濕了,就讓他去灶台邊烤衣服。他卻從懷裡掏出jī蛋來,教我燒jī蛋吃,又教我喝酒。我和他在廚房裡說了大半夜的話,他說的有些話,我至今都沒有忘記。第二天他就和我娘說,他要收我做義子,我娘問我願不願意,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又特別見多識廣,氣度也很好,還很好玩,我心裡特別崇拜他喜歡他,自然是十二分的願意……”
說到這裡,蔣長揚略微頓了頓,神秘兮兮地道:“其實我一直懷疑,他當時就是故意讓那盆涼水淋濕他的。”當時王夫人的臉色雖然淡淡的,但其實他也能感覺到她大約是高興的,說不定,那盆水也是故意澆上去的。但到底是自己的老娘,他會和牡丹說方伯輝如何,卻絕對不會說自家老娘的,老娘永遠都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