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此時方淡淡地道:“三弟妹不必如此。雖然是你在管事,雖然我們從前有過不愉快,但我想,你應該不至於會起心害我和我腹中的孩兒,是不是?”這話說得夠明白,夠直接,一下子就從技術xing的問題扯到了恩怨人心問題上。
蕭雪溪此刻最怕就是把這帳算到她頭上,那她簡直就要死不瞑目了。忙道:“當然,我怎會起這種黑心?那我還是人麼?”
牡丹便掃了一旁看熱鬧的杜夫人一眼,繼續道:“可是這當差的人,是不把一家子人都放在眼裡呢。”她的聲音冷冰冰的:“祖母這裡家裡人一日總要走上好幾遭的。祖母年紀大了,我懷著身孕,行動都不便,這樣的天氣,都不能閃失。可是這個人,明明知道這些,一不聽三弟妹的安排,把差事當好,二不聽從夫人的指示,私自撤了毯子。我只能說,這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存著這樣惡毒的心思害祖母和我,還有蔣家的嫡親骨ròu。”
這不就是要徹查出氣麼?蕭雪溪聽出些意思來,也不覺得牡丹的話有多難聽,忙道:“大嫂說得是,我一準兒將這事兒給查個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誰gān的好事!”
牡丹淡淡地道:“那我等著。不然,”她低頭撫著自己的肚子,“我心裡真是不平。剛才可真是把我給嚇壞了,孩子都在亂動呢。”說著就捂著肚子,痛苦地“哎呦”了一聲。
林媽媽大驚失色,趕緊扶住牡丹:“怎生好?”牡丹輕輕掐了她的手一下,只痛苦地皺著眉頭不言語。林媽媽明白過來,臉上的焦急卻絲毫不減,回頭對著綠蕉道:“煩勞姑娘去請大公子來!”
老夫人不知真假,一迭聲地命人將扶牡丹往她的chuáng榻上躺下,又讓人去請太醫。然後開始愁眉不展,她再討厭牡丹,再不喜歡蔣長揚,卻也不希望這個孩子出事,然後蔣長揚和府里徹底鬧翻。
不就是懷了個孩子麼?這般地作勢。蕭雪溪暗恨,卻記著自己的嫌疑還沒洗清,不得不上屈尊紆貴,前去噓寒問暖。林媽媽防賊似地把她給擋在一旁,她也顧不得生氣。
杜夫人穩穩地道:“母親,這事兒不查個明白府里怕要亂套了!不如先把人拿下,稍後jiāo給大郎來辦……”你不是會查案子麼?現在就讓你大顯身手一回。
老夫人回過味來,若是牡丹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得趕緊把自家撇清了才好,要送個替罪羊給蔣長揚出氣才行,當下便道:“你去辦!”想了想,覺得不妥,便看向紅兒:“你去辦!”紅兒趕緊出去拿人不提。
蕭雪溪大吃一驚,果然是不得了,自己雖然嫉恨牡丹,可卻只敢想,並不敢真gān這好事,一準兒是杜夫人這毒婦要往自己身上潑髒水,且多半是早就把事qíng都安排好了的——毒婦沉寂這許久,還說她老實了,誰知卻是在背里搞鬼。這次可不比上次,一定是擦gān淨了。這一查必然要出大問題。可是她能說不讓查麼?蔣長義必須在場才行。當下也急急忙忙地道:“是,快去把大公子和二公子請過來。”
杜夫人冷冷地勾了勾唇角。蔣長義?等蕭雪溪的人到了房裡,蔣長義早就跑出去請太醫了。她淡淡地看著躺在chuáng上的牡丹,何氏的運氣怎麼就這麼好呢?次次都能逢凶化吉,手底下的人也真夠忠心的。可不管何氏這次是裝的也好,不裝也好,總歸蕭雪溪這次都別想逃不掉。蔣老三啊,你以為你娶了這個高門貴女你就一飛沖天了麼?做夢吧你!
“丹娘!丹娘!你怎麼樣?”蔣長揚披散著外衣疾步跑進來,滿臉的焦急。牡丹一看到親人,鼻子頓時一酸,眼淚汪汪無限委屈地道:“我肚子疼。”
蔣長揚一歪身子在牡丹身邊坐下,握了她的手小心地道:“你別怕,我已經讓順猴兒去請太醫了。沒事兒的。”牡丹看到他雖然表現得好似很鎮定,眼裡卻有慌亂,心中有些過意不去,輕輕摳了摳他的掌心。
夫妻二人是早有的默契,蔣長揚立刻就明白過來,臉色卻更難看了,厲聲道:“林媽媽!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兒!丹娘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們也不必活了!”
林媽媽一聲嚎起來,丟了牡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請主君給夫人做主!嚴懲那起子黑心爛肝的東西!只要能去了這害人的東西,夫人和小公子好好兒的,老奴雖死不足惜!”
這算怎麼回事!鬼哭láng嚎的,一開口就認定牡丹是被人害了,再任這賤婢說下去,還得了麼?老夫人使勁一頓拐杖,狠狠地道:“胡說八道什麼!把這不懂規矩的奴才給我拖下去!”
蔣長揚冷笑了一聲:“不勞祖母cao心,我自己的人自己會管。我倒是想請教祖母這是怎麼回事?您讓丹娘來說話,一到這裡就出事兒了?祖母房裡的丫頭們可真是好本事。祖母,丹娘再不討你喜歡,可她腹中的孩子也是蔣家的骨ròu。”不是他糊塗,但這事兒必須得先把老夫人給堵死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