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qíng況下,已經不能再做什麼了。蔣長忠的上級願意讓人長途跋涉把蔣長忠的棺木押送回來,還專程派了個人來說明qíng況,已經是仁至義盡。蔣重對杜謙等人的勸導和蔣長義等人的悲聲沒有任何反應。不管再怎麼不成器,到底也是他的骨血,他難過;可是這樣的死法,丟盡了他最後的臉面,他也難過。
但是沒有時間給他緬懷和悲傷。老夫人乍聞噩耗,一口痰迷了,當時就翻著白眼暈了過去,上上下下都忙著灌參湯,請太醫,他這個兒子必須得守在一旁盡孝。而杜夫人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發瘋似地找到他,要和他拼命:“你賠我的兒子!你賠我的兒子!他終於死了,你如願了!”怎麼死的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一定要把蔣長忠送去軍隊,蔣長忠此刻還活得好好的。她當初那麼哀求他,他始終就是鐵石心腸。她好恨,好恨。
蔣重麻木不仁地任由她推打。蔣長義在一旁傷心得話都說不出來,而蕭雪溪則拿了一方帕子掩著臉裝哭,偷偷地看熱鬧,夫妻二人都不勸。倒是杜謙和獨孤氏為杜夫人著想,她已經沒了兒子,沒了倚仗,怎能再和蔣重撕破臉?當下二人攔的攔,勸的勸,硬生生把杜夫人拖回了房,自與她分析利弊,苦勸她節哀順變不提。
杜夫人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是發瘋似地嚎哭。哭到後面,她已經完全發不出聲來,只是機械式的抽泣。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哭,只是覺得悲傷怎麼都止不住。弄得獨孤氏和她一起哭,杜謙則是愁眉不展。
長長短短的哭聲傳到映雪堂,聽得牡丹直打冷戰。蔣長揚問林媽媽要了些絲絮給她塞耳朵:“我出去看看。你就不要出去了,當心被瘋狗咬。等會兒我先把你送回家去,此地不宜久留。”又命林媽媽等人看好園子,收拾行李,不要輕易放人進來。杜夫人這會兒只怕是已經瘋了,說不定會到處亂咬;還得防著旁人趁亂伸手。
牡丹見他波瀾不驚,沉沉穩穩的樣子,不由有個猜想,便背著林媽媽等人低聲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人脈廣,提前天把知道這事兒也不是什麼稀罕的。
蔣長揚不承認:“我哪會知道?不過看慣了生生死死而已。好了,蓋著被子再睡一會兒,外面的事qíng都不gān你的事。”說著給牡丹掖緊了被子。
牡丹聽話地閉上了眼。蔣長揚摸了摸她的臉頰,沉思著走了出去。蔣長忠的死法,實在是很gān淨利落。
太醫正給老夫人問診施針,蔣重無限愁苦的坐在一旁,不知神思所屬,就連蔣長揚走進去都不知道。蔣長義小心翼翼地喊他:“爹,大哥來了。”
蔣重僵硬地抬起頭來看著蔣長揚,神色有些茫然。蔣長揚自顧自地坐了下來:“人什麼時候到?”
蔣重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蔣長義低聲道:“說是五日之內。二哥他好冤……”他突然哽咽起來,再也說不下去。
蔣長揚冷淡地看著他,清晰地道:“三弟請節哀。現在國公府里要靠你了。”
國公府要靠他?!雖然是長久以來的心愿,可是蔣長義還是被嚇得把眼淚和悲聲都收了回去,他迅速抬起頭來看看蔣重,見蔣重沒什麼反應,又迅速瞟向蔣長揚,隨即又有些心虛地把眼睛瞟開,低聲而清晰地道:“大哥,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蔣長揚沉聲道:“人還在路上,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讓他孤孤單單的回家,你要去把他接回來。”
讓他去接蔣長忠?蔣長義迅速思考起來,還沒開口,一旁站著的蕭雪溪就使勁兒拉了他一把,暗示他拒絕。那個死女人遭到報應是活該!憑什麼要蔣長義去接人,做那費力不討好的事qíng,他蔣長揚卻留下來在眾人面前輕輕鬆鬆地扮好?這麼想管閒事,就自己去啊!
蔣長義正在心煩,不知該不該聽從蔣長揚的吩咐,被蕭雪溪重重拉了這一把,更是厭煩,不由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昨日那種預感仿佛是驗證了,蔣長揚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可他拿不準蔣長揚到底是怎麼想的,知道了多少,又是怎麼打算的。他只是感覺,任他怎麼討好,蔣長揚似乎都不想搭理他。
蔣長揚把他夫妻二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裡,面無表qíng地道:“你若是不想去也行,我先把你大嫂送回曲江池,我去。”
蔣長揚與杜夫人有仇,與蔣長忠從來不和,他都要去接了,自己這個從來都和蔣長忠關係很好的弟弟怎麼能不去呢?哪有嫡長兄跑外頭去接人,庶子弟弟卻在家裡撐門戶辦喪事的?那不是等於把他所有的野心都bào露在外了麼?杜夫人看到他撐門戶在人前露臉,一定會把矛頭對準他的,還不如躲到外頭去接蔣長忠的靈柩呢。蔣長義忙道:“我去!我去!”
蔣長揚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用不容置疑地口吻道:“那就馬上準備出發吧。宜早不宜遲。”
蔣長義一想通這一節,就顯得格外配合,趕緊讓蕭雪溪去收拾東西。夫妻二人先後回了房,蕭雪溪便道:“他讓你gān嘛你就gān嘛啊?你是他養的?好不容易有了這機會,你卻只會被他壓著……”
蔣長義yīn鷙地瞪了她一眼,狠狠道:“蠢貨,不懂就給我閉嘴!”這事兒現在看來做得很gān淨,但如果在做的時候不小心被人看破了的話,那就是一輩子的噩夢。蔣長揚到底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蔣長義煩躁的使勁扯了扯衣領。
蕭雪溪在一旁看著他,覺著他最近的脾氣越來越怪了,整個人都yīn沉沉的。到底不敢惹他,把無數抱怨的話憋在喉嚨里,氣呼呼地命人給他收拾東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