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聽懂了她的話,恐懼地睜大眼睛、悄無聲息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安怡進了屋。
有風自山間chuī來,chuī入胡家的院子裡,將火苗越chuī越旺,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沖天的火光自堆山貨的庫房裡升騰而起,迅速向其他房間蔓延開來,首當其衝的就是隔壁的胡婆子和胡老頭所居的房間。
安怡安靜地坐在小chuáng上,靜靜等待。
想當初,她才來到胡家時,胡家也和其他村民一樣,不過是兩間爛茅糙屋,一條狗餓得皮包骨頭,走路都打踉蹌。胡老頭採藥,胡婆子偷jī摸狗,胡三賴欺男霸女,連小孩子嘴裡的糖也能厚著臉皮****。因了她,胡三賴不但從那個人手裡得了一大筆錢,還額外得了她身上所有的衣裳首飾。胡天海地花用了不少,又修建起這所房子,有了這份家業,成了這野糙里最有錢的人家。
而她從千金之身落魄為粗使丫頭都不如,吃不飽穿不暖,日夜苦做,山上拾柴採藥采山珍,家中洗衣做飯服侍他一家老小。稍不如意就是拳打腳踢,呼來喝去,羞rǔ摧殘,就連家裡的黑狗也敢欺負她。出門沒有人敢和她說話,一有外人進山就把她鎖入柴房,幾天不吃不喝是常事。她拼著機靈和忍得,好不容易準備了陷阱、五爪金龍、路徑,可也qiáng不過命,就那樣生生死在他們手裡。
如今她不過是將他們從她身上得到的收回去而已。至於胡婆子對她的那些凌rǔ毒打,暫且存著,等到有一日,她再來收利息。胡老頭麼?世人都說他老實,把所有的惡都算在胡婆子和胡三賴身上,可是沒有人記得,就是這樣一個老實人,他目睹著妻兒作惡從不曾阻止,看著他們毒打欺rǔ折磨她,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因她而來的財富。看著她饑寒jiāo迫暈死在眼前,不曾給過她一口水一口飯,看著她頭破血流橫死在面前,不曾替她說過一句話。
難道是他們有仇?還是她做了什麼惡事該受這樣的懲罰?都不是。這一家子都不是好人,死有餘辜。
火光越來越亮,煙霧越來越濃,火爆木材發出的噼啪聲中夾雜了胡婆子尖銳的哭喊聲:“救命了,著火啦,快救命啊……”
差不多了,安怡起身往外,先是用力去砸陳知善和陳喜的門,喊他二人起chuáng,又回頭大聲喊周金剛等人:“周叔,快起來!著火啦!”
“快起來救人!”周金剛睡夢裡聽見安怡喊自己,驚醒過來就發現窗外火光沖天,熱làng襲人,嚇得一躍而起,飛速抓住放在枕邊的刀,示意兩個親兵抓了行囊和武器跟他走,出門第一件事就是先朝安怡的房間跑去,卻見安怡緊緊背著她的小包裹,一邊用力拍陳知善和陳喜的門,一邊扭頭朝著他這個方向大聲喊他和老蔡頭趕快起chuáng。
眼看著陳知善和陳喜、老蔡頭等人都跑了出來,胡家兩口子也在院子裡亂躥亂跳亂喊,周金剛鬆了口氣,將安怡扯到身邊護著,示意隨從:“快去瞧瞧咱們騎來的馬和驢,不然得走路回去。”
胡老頭徒勞地自水缸中舀了水往火上潑,胡婆子被燒得去了半邊頭髮,敞著懷,露著胸,láng狽不堪地嚎啕大哭著撲過來死死拽住了周金剛的胳膊,哀求道:“客人,求你們幫忙吧!家當都在裡頭呢,全燒光了可叫我們怎麼活啊?”
周金剛正想應下,身旁的安怡卻突然大叫一聲,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周金剛再顧不得其他,趕緊將安怡抱到安全妥當處,呼喊陳知善快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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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33章把你們送官
陳知善在睡夢中被驚醒,又是遇到這種恐怖的事qíng,還沒能從驚懼惶恐中清醒過來,便又遇到安怡昏死過去,少不得嚇得手忙腳亂的。好容易和周金剛一起把人安置妥當,號了脈尋出針,安怡已經幽幽醒了過來。
“你哪裡不舒服?”陳知善愁得很,他們人生地不熟的,現下棲身之處都給燒了,若是安怡生病,正是連睡處都沒有。
安怡皺眉道:“不知道,我嗆醒過來,聽見胡婆子嚷嚷,發現窗外火光沖天就趕緊跑去喊你們。想是昨日太累,沒睡好,又吸了煙氣,緊張過度?”
陳知善替她號了脈,確認果然沒有大礙,只得同意她的說辭:“也許是吧。”
經這一耽擱,房子已經燒毀大半,裡頭的家私也是多數搶不出來了。蔡老頭抬著半個破瓦盆走過來招呼周金剛等人:“好歹幫一把。”
既然安怡無事,周金剛也不推辭,叫陳喜和陳知善看好眾人的馬匹行李等物,他自己帶了兩個隨從去打水救火。卻又覺著奇怪:“怎地鄰里鄉親竟無人來幫忙滅火?”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一是胡家為人凶蠻霸道,胡三賴和胡婆子都不受人歡迎;二是他家的房子建得離村中其他人家遠,波及不到其他家,所以無人樂意伸手相幫,樂得看他家笑話。
胡老頭神色灰敗不語,胡婆子則cha腰咬牙切齒地大罵:“殺千刀的們,斷子絕孫的孤寡們,眼紅我家日子過得紅火,放火殺人燒房尚且忙不及呢,又怎肯來相幫?叫我曉得是誰放的火,看我不殺了他!”
晨光中,遙遙有個婦人清脆笑道:“俗話說得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家這是好事做多了,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所以才要來幫你家的忙!哈哈!”隨著她的笑聲響起,遠近又有幾條笑聲跟著起來。她們可以迫於宗族和胡家的兇悍替他家隱惡,卻不會掩蓋憎惡和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