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也跟著哭得更大聲,這時那孩子突然掙扎著動了動,十分微弱地哭了幾聲,顯得一張本就十分青白的小臉越發難瞧。周圍眾人不知qíng由,皆都紛紛勸道:“陳大夫,他雖不懂規矩,看孩子可憐……”
陳知善鬱悶得受傷,他如何不肯給這孩子看病了?想想真是沒法兒和這夫妻倆說明白,gān脆一擺手:“先把孩子抱進來!”
進去後不見安怡,也顧不上問,忙著給孩子號脈並讓醫童準備推拿退熱,誰知還未來得及動手,孩子就抽搐起來。小兒高熱驚厥,他哪年不見著幾十個?陳知善並不害怕,立即選少商、商陽、中沖兩側點刺放血降溫,希望先將這孩子的體溫降下來再作其他診療。放血尚未結束,孩子“哇”地一聲狂吐出來,噴得一地都是。
那婦人嚇得大聲哭啼起來,男子則抹了一把汗水,大聲道:“陳大夫,您快想想法子啊。”
陳知善被吐了一身,忍住噁心,láng狽地擦了把臉,道:“別急,他這個是高熱驚厥抽搐了,待我給他施針就好了。”因見室內臟污難聞,實在不好施針,便讓那婦人把孩子身上收拾gān淨再抱至院中,他自己也簡單換洗了一下,準備當著看熱鬧的眾人給那孩子施針。
與醫館一牆之隔是安怡、吳菁和陳知善三人合夥經營的仁心藥鋪,安怡從她專用的配藥室內出來,把jīng心pào制過的藥包遞給一直等候在外的病人,jiāo代了用法用量,聽見隔壁醫館裡人聲喧譁,便問夥計:“怎麼回事?”
正文第59章趁火打劫(二)
夥計道:“是有人求陳大夫給娃娃看病呢,那娃娃瞧著病得可真是不輕,臉是青白色的,哭聲差不多要沒了……”夥計比劃著名,把事qíng的經過說得詳詳細細。
這樣的病患並不算少,尤其是邊城苦寒窮困,每年不知有多少孩子因病夭亡,其中最多的是家貧無錢醫治耽誤了的。安怡雖然同qíng,卻只能感嘆著往外頭去,她能做的無非就是儘量用一些民間常見之物替代藥品,讓病患既能治病又能省錢,給人施藥物必須得看人真是又窮又急那種才行,不然她這點家當哪裡夠施藥的?
走到醫館門前,她突然驚覺這圍觀的人也太多了些,幾乎是本能,她立刻回頭看向得道醫館,只見得道醫館的大門半掩著,似乎有人影一晃而過。再看,就沒了動靜。安怡不由皺眉,暗想不管是不是對方搞鬼,她都最好先進去看看,省得陳知善給人上了套還不知道,畢竟這少年郎真是名如其人,是她們醫館裡最仁善,最缺心眼的了。
見安怡匆匆入內,得道醫館的大門裡緩緩走出一個穿著銀藍色薄綢長衫,頭頂玉冠,腳蹬鹿皮靴子,年約十八九歲,雙目明亮如火的俊秀少年。少年含笑看著安怡的背影,漫不經心地道:“尤知章,她就是安怡?”
尤知章弓著腰,輕輕拭去額頭的汗水,諂媚地笑道:“回公子爺的話,如假包換,正是安大姑娘。”
少年輕笑了一聲,帶了幾分玩笑的道:“鼎鼎有名的安神醫?”
尤知章不知他什麼意思,說是高興吧,又似是有幾分不屑之意,說是不喜歡吧,眼睛裡分明又透著股子興奮之意。總歸這人他惹不起,小心翼翼地chuī著捧著抬著就是了,尤知章打定主意,笑著又應了一聲:“是,如假包換。”
“如假包換?你拿什麼來換?可是你家養著個jīng通醫術的絕色大閨女可以拿來換?你什麼根底我又不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道士也能養孩兒了?”少年掏出摺扇作勢砸了他的頭一下,語氣輕快地道:“走,跟我看看熱鬧去!小爺我最喜歡看人救命治病了!”
“噯……”尤知章忙往後退了兩步,弓著腰,滿臉為難地道:“小人三生有幸才能伺奉公子爺您,但真是,這個,兩對門的關係,又都是同行,實在是有些……”
少年也不為難他,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敢在人家門前開醫館打擂台,還怕這個?”
尤知章又開始擦汗,白胖胖的臉上油汗jiāo加,亮汪汪的,看得少年一陣噁心,用力扇子,罵了一聲:“掃興!”就大步走了出去。兩個灰衣灰帽的小廝悄無聲息地緊跟上去,一左一右護著他進了仁心醫館的大門。
“師兄,你說這位小爺會不會心血來cháo壞了咱們的好事?”尖嘴猴腮的瘸腿雜役自角落裡抬起頭來,有些著急地看向尤知章。
尤知章站在yīn影里死死盯著仁心醫館的大門,yīn測測的一笑:“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得那小子!”
這時,只聽對門傳來一陣驚呼聲和哭鬧聲,雜役不由眉飛色舞地對著尤知章比了個大拇指,夸道:“師兄真乃神人!算無遺漏!”
尤知章側耳聽了片刻,開心笑道:“這算什麼,不過是個開始,好戲還在後頭呢!趁著老虔婆不在,我先廢了這小子,接著再廢了這丫頭,就當砍掉老虔婆的兩隻手,先讓她心疼丟掉名聲,再慢慢下手收拾她。不然真是難消我心頭之恨!”